“谢首座,今日小儿鲁莽,不慎教首座看了笑话,此事实乃老朽教子无方,老朽在此,便先带着犬子自罚三杯给首座赔罪——还望首座见谅。”
湖畔凉亭,王鼎山接过侍女手中的酒壶,大笑着斟满酒盏。
彼时湖上醺风阵阵,偎红倚翠处柔香暖暖,一向自诩“风流不输少年”的王鼎山今日却无心观风赏月,他一双稍显阴鸷狠厉的眼睛,鹰一样盯紧了对面的剑修,唯恐漏去他面上丁点变化的神情。
谢鹤川闻言不语,只静静看着王鼎山做戏般强拉着王仁建接连饮下那三杯好酒,半晌方假笑着开了口:“王家主,何必如此多礼。”
“令郎不过是‘少年心性’,好被热血冲上了头罢了,本座又岂会跟他一个尚不到百岁的‘孩子’一般计较。”
“哈哈……不计较,那是首座您的大度,但老朽身为王家之主,该有的礼数却也还是该尽到的。”王鼎山僵着面皮勉强挤出声笑。
作为一名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手,王鼎山自是听出了谢鹤川的言外之意,奈何为了王家的面子和他今日所求之事着想,他这会即便是听出来了,也得硬着头皮强装出副没听出来的样子,顺带借着饮酒,与谢鹤川打打太极。
“何况……首座您今夜肯赏脸来此,便已是我王氏极大的荣幸,老朽自当感念非常——不说了,谢首座,来,老朽再敬您一杯!”
王鼎山道,话毕立马命侍女为桌上三人满斟了一盏,顾自垂眉举了杯。
——元婴修士寿元十二甲子,而他如今眼见着便要奔着五百岁去了,若他再不能在百年之内触碰到晋升的机缘,只恐终身突破无望。
其实突破无望,倒都是些小事,关键是建儿他就是一团扶不上墙的烂泥——届时要真待到他寿终正寝,那他这数百年来辛苦打下的王家基业,岂不都要落入绫城那帮小人手中?
呔!说到底还是他这倒霉儿子丝毫不知争气,若非如此,他今日又怎会跟谢鹤川这还不到两百岁的毛头小子这般低声下气!
王鼎山越想心下越是忿忿,连带看着那一身修为全靠外物灌注出来的王仁建也愈发不顺眼起来。
与此同时,桌对面的谢鹤川细细观察过杯中酒液,方才还满布着不耐的眼底悄然滑过些许异色。
——这毒做的还真有点意思,虽手法粗糙,用药却颇有几分巧妙,药效想来也会很是出人意料。
而且,这小崽子很上道嘛!
剑修眼神微闪,遂不着痕迹地将那酒盏推远了些,佯装可惜地轻轻叹息一口:“酒倒是好酒。”
“就是可惜,王家主,谢某峰上事务繁忙,恐不便饮酒过甚,今儿就先以茶代酒了——想来,王家主应当不会怪罪谢某罢?”
“诶~怎会怎会,此番是老朽思虑不周,老朽又岂会首座生有半分不满呢?”王鼎山摆手,“加上这事端总归是建儿惹出来的——建儿,今日这酒,你就代谢首座喝了罢!”
“爹?”冷不防被点到名号了的王仁建悚然瞠目,他的酒量不高,酒品也称不上多好,平日虽爱在秦楼楚馆里胡乱喝些花酒,却并不喜欢在这种场合大肆饮酒。
尤其刚才跟着他爹自罚时,他已有三杯下肚,这时间要是再喝上两杯……
他今天都已经惹了谢首座不快了,万一等下再醉倒过去耍起疯来,不小心彻底搅了他爹的好事,他还不得被他老子活活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