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干瘦的乡亲们一人拿着个碗,盛了点剩菜和二米饭,蹲在地上就吃起来。
邵安看到几滴发黑的汗水划过一名老人沟壑似的脸庞,掉进老人的碗里,老人愣了一下,像是感觉有点惋惜,随后用树枝做的筷子搅拌了几下,继续大口吃了起来。
可惜,也就可惜了一下。
邵安能理解他们,米饭里加了猪油,这对乡下人来说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吃到的荤腥,因此格外珍惜。
他没有像众人一样蹲着,而是站着吃。他捧着自己的碗,夹起了一个剩菜盘子里的鸡蛋,细细品味,鸡蛋味道很好,菜里油水很足。即使是剩菜,对于乡亲们来说,一辈子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这顿饭的含金量不异于山珍海味。
还没吃多久,一个带着小帽的管事急匆匆的走进来,不耐烦的对众人说:“还没吃完呐?干活干不好,吃饭也不伶俐,一群臭泥腿子,赶紧吃!吃完了抓紧去干活,祭祀待会就开始了!要是谁偷懒了导致耽误了吉时,嘿,孙爷我可让他瞧瞧好!”
众人一听连忙放下碗筷,邻居大婶加快嗦了两口不知什么炖的米线,扭着她那肥胖的身躯,小碎步朝着管事黏了上去。
一开口,声音酥的不行:“哎呦,我的老爷啊,您就放好了心吧,这么多人在这呢,指定不能晚了。哪个不用力的,我骂死他!”
感受到胳膊上柔软的触感,孙管事忍住内心的得意,右手在妇人腰间软处一掐,大摇大摆的说道:“你个小伶俐怪的,那行,快点的吧!”随后走出门去。
邵安看着面前滑稽的二人,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感。
赵家老太爷赵贵张着漏牙的嘴,看着面前宾主尽欢,其乐融融的景象,心里笑开了花。虽说只是一次祭月,但富贵人家的礼数可少不了半分,没有礼乐华服,笙歌雅奏,那不跟泥腿子一样了吗?眼前这一片才叫气派!才叫体面!
二八侍女递过来一盘烩鲤鱼,以金为底,朱唇轻轻吹拂,用勺子慢慢把鱼肉递到赵贵粘着年斑的嘴里。
家中良田百顷,出行奴仆如云,九华帐,七香车,欢歌乐舞。对赵贵来说人生的大部分都已经拥有,只是鱼贩子出身的他仍不满足。
钱好赚,地位难得,这些年钱能买到的大部分他都已经拥有,对于这条贪婪如毒蛇一般的老人来说,千金不换的东西才弥足珍贵!
比如,权力!权力!权力!
多么诱人的字眼!
赵可贵知道,通往权力的道路上有形形色色的人,但毫无疑问没有他赵贵,大汉对商人虽不似前朝那样严格,禁止商人科举,通婚,列入八九流,却也没那么好,数十万两雪花银买不到一个官位,非得是正统读书人,修成儒家浩然的进士才可。可以说,在大汉,读书人就是权力的象征!
读书!等于权力!
或许对于赵贵来说,他才是世间最懂“书中自有黄金屋”这句话的人,只是自己三个儿子认识的字都装不满一箩筐,指望不上,愈加年老的赵贵愈加偏执,对于读书考科举的执念越来越深厚,于是早早的请读书人来给小赵少爷讲经史子集,一心想弄出个书香门第来。
此时坐在主位的赵贵半眯着眼,内心正盘算着这场故作附庸风雅的祭月何时结束,手底下三个儿子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生怕惹怒了自己这个喜怒无常的老爹。
突然,一位身穿布衣,穿着草鞋,身材瘦弱但气质非凡的少年映入赵贵的眼帘。
赵贵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