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成功闻言直接瞪大了眼睛，“您说的这个名字不是别人啊，正是我的曾祖父啊！”

“咦？你有几个曾祖父？刚才我父亲不是说那张结婚证上的名字是马远途么？”冯自然也面露惊讶，忍不住问道。

“嗨，是这样的，我曾祖父原名马远途，按照冯大师所说，他结婚时看来用的是原名，而马闻道这个名字是因为他后来对道家很感兴趣，有很长时间都投身在求道修行之中，所以才改了‘闻道’这个名字。”马成功说着说着，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自己小时候曾祖父让自己背诵《道德经》时的场景。

“哈哈哈，那简直是太有缘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居然和闻道师叔的后人还能有这等机缘！你要知道，当年你曾祖父就是跟着我师傅一起研习道家学说并经常一起打坐修行的，他比我师傅岁数小，所以当时我们都亲切地管他叫师叔，当然实际上他并不承认自己是某门某派，用他自己的话说，只是经常来找我师傅坐而论道而已。”冯大师在知道了马远途就是马闻道之后，看马成功的眼神都一下子变得更加亲切了，随即他继续说道：“当年你父亲最早来潘家园老市场找到我的时候我就想着这宝贝可能和闻道师叔有关系，我虽在那之前并没有见过此物，却是听他和我师傅论道的时候提及过，加上又都是姓马，所以我隐约觉得可能他们都是大家族的一员，没想到居然是直系祖孙！而第二次你老婆带着此物遇到我的时候，因为结婚证上的名字是马远途，我也没想着这就是闻道师叔的原名，但已经看出这物件和当年你父亲拿给我看的很是相似。我当时本想着去你家看风水没准有机会见到男主人——也就是你，可以详细询问下这八卦镜的来历，却不曾想咱俩那个时候没有缘分啊！可是你看，山不转水转，今天咱们还是见到了。”

马成功见老人家笑得合不拢嘴，也不好意思打断，只得一起陪笑，而他的心里还是对为什么自己的曾祖父要把结婚证放在八卦镜里充满了疑问。

“父亲，您还是跟我们分析分析这闻道前辈为什么要把这么一个普通的结婚证放到他家这件传家宝里啊？”一旁的冯自然像是看出了马成功的心思，把父亲的思路拖回了正轨。

“哦，你看看，我这一下子又扯远了。八卦镜在风水上的作用你们都知道，这个我就不详细展开了。那所谓的风水之说，无非是关乎人们的气运，很多人都把风水之术讲得神乎其神，对什么五行八卦、易经道术都感觉玄而又玄。其实我师傅并不认同把‘道’搞得太过于玄乎，当然随着现在科学的发展，我看当前也有很多专家学者说这易经八卦就是一种非常高级的算法，能推演出一些事物变化的客观规律，就像是天气预报一样，只不过有很多方面现在科技还无法企及而已。我呢，也不算是这方面的学术大家，只不过有幸跟我师傅学过十几年，但他老人家认为我们不应该一上来就去钻研那些‘术’，而应该彻底了悟‘道’的精髓。比如风水为什么和人的起运息息相关，其实从最简单的方面去理解，自从上古时期的有巢氏带领部落族人开始学者建造房屋之后，人们在居住的时候就有了风水方位的概念，而房子建在哪里、怎么建造、用什么材质建造，这和人类的繁衍生息就有了密切的关系。你看风水上说‘前有抱后有靠’的地方好，就是简单的依山傍水，后边有靠山除了可以靠山吃山外，还可以遮挡风雨，而有水环抱则既解决了饮水用水问题，还意味着周围植被茂密适合耕种，你不觉得咱们国家很多山区里的小村落实际上都是在这样的上风上水的地方形成的么？可是为什么这些村落现在变得很贫困了？那是因为时代变了，现代早已不是一个自给自足的时代了，需要人与人之间更多的分工合作与交换消费，封闭孤立只能导致贫穷落后。所以风水上也会讲究四通八达，在有了城市的概念后，也就形成了一些交通重镇，比如武汉就号称九省通衢……”冯大师洋洋洒洒地讲着他对风水的理解，虽然好像离题万里，但马成功却听得津津有味，这可能是因为他在幼年经常听曾祖父跟他讲起这些。大概 15分钟后，冯大师终于又兜回了正题，“我好像又讲多了，这些听着很高深吧？但其实都不重要。我说这些就是要表达‘道’是指外在的规律，这规律是多变的，所以会有《易》这个东西，易者，变化也，《易》就是总结这些纷繁错综的变化规律的。包括我刚才费了那么多口舌所提到的“风水”，也代表着一种规律。道德经上怎么说的来着？‘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马成功只听见冯大师开了个头，自己就机械性地跟着背诵了起来：“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冯大师见状大喜，“哈哈，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但是光能背是没用的，让我来考考你啊，上边说的‘故几于道’是什么意思？”

这自然难不倒马成功，“意思是说水的品格几乎接近于‘道’了。”

冯大师笑了笑，摇着头说：“你这一看就是受儒家的道德观念教导多了，动不动就搬出‘品格’来。我绝不相信这会是你曾祖父教你的，相反，他和我师傅总是告诫我们，真正有德行的人根本不会把什么品格、德行、好心这些挂在嘴边。你看过帛书版《道德经》么？如果没有我建议你去看看，开篇第一句就是‘上德不德’，意思就是最高级的德行就是不要满嘴跟别人讲德行，不要过分强调道德标准，也不要总拿道德礼法来衡量身边的人，或者是框定自己和别人的行为。这些做法用今天的话来讲，就叫做‘道德绑架’。你看现在互联网上那么多口水战，归根结底，都是所谓道德绑架造成的，你说你的，我喷我的，那么多矛盾都是人为划定的道德标准所创造出来的对立……”

马成功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位须发皆白却穿着精神时尚的古稀老人，不禁对他还能洞悉网络信息而倍感崇拜，同时他也又一次回忆起曾祖父教导自己“好人究竟有没有好报”的那个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