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门口的一个中年模样的掌柜,一看人群中的三个人,神色一凝,眼神中的琢磨一晃而过,从衣服料子与举止上,他就知道这三人并不是平常人。
他又一次拱手乐呵呵地对着众人解释:“各位,实在是对不住,只是小店实在是有人已经定下了,半个月前,小人也收下了人家的定金,如今说什么也是不能再让大家住的。本城四处也有些店家,大家还是早些另寻他处,也别误了歇息的时辰。”
掌柜这一句话说的可是处处周全,既说明了自己拒绝的理由,也替大家考虑。更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江湖人耿直的很,但都有不成文的规定。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们若是再闹事就成了自己不仗义。
众人顿时闷了声,只是依旧不甘心,只剩下一些人还小声地嘀咕着。
陈曦笑得莫测,看来这雍城的人物还真是不少。这掌柜显然举止得体,动作大方,虽然话说的漂亮,但却丝毫不见退让。面对众人的闹事他也不见半点忧虑。
说到底他不过是一家掌柜,真要有些仗势欺人的江湖人脾气上来,砸了这店也不是全无可能。
陈曦觉得好奇,这就有趣了,让他不怕众人的原因是什么呢?
众人还未来得及散开,青石路上伴着风声响起一阵低沉的铃声。
叮铃叮铃,这声音伴着极有规矩的马蹄声在青石板铺就的大道上远远传来,沉闷而厚重,这沉闷的声音在众人静下时,显得尤为清晰又格外的飘渺,让人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却又凭着极强的节奏,声声扣人心弦。
陈曦转过身看向声音的来处,眸子暗了暗,富贵之家马车之上多配以铜铃来显身份,铜铃声多为清脆悦耳,可当下这声音听起来倒是奇怪。沉闷,厚重,更像是金器!
以金器做车铃?
陈曦啧啧几声,马车的主人富贵自是不必提了。可这般节奏一致的马蹄声,普通的车夫也绝对做不到!
身边的千肃风也转过身来,虽不动声色,他握着佩剑的手却紧了紧。莫千韵则是直接站在陈曦的侧前方,已经把陈曦挡在了身后。前方吵杂的路上此时都静了下来,任谁都察觉出了气氛不对。
千肃风先察觉出来,有危险!
窒闷的铃声越来越近,声音并不大,只是在场的大多是练家子,即便是没有武力的也懂得察言观色,一时间,街道上的人都不约而同噤了声。竟然没有一人敢出声打破这平静!
在众人的视线下,只见前方路口转弯处,一匹纯黑色的马缓缓行来,陈曦不懂马,可眼前这个绝对是匹宝马,一身毛色黑如绸缎,浑身无半分杂色,上好的皮毛在日光下显得黝黑发亮。
接着显出马背上一道黑影来,那明明是一个人,可若不是他是个人形,他们甚至怀疑那到底是不是个人,任谁都察觉的出来,那是一个浑身没有什么活气儿的人,一袭黑色劲装裹了身去,他直直的定在马匹上,如一个冰冷的木偶,驾驭马车时,他手腕不时的施力动作都规整的可怕。
在他身后,两层血色浓郁的绞珠纱帐迎着微风轻轻摆动,在那纱帐之后,前方的一切衬着那漆黑如墨的宽大车厢如一口即将入葬的棺冢。
而那绞珠纱帐,就是飞舞在棺冢前的那面血红的祭旗。
霎时间,眼前的一切只让人觉得无边的冷,从心底生出来的冷意让人辨不出入目的到底是血色的红还是暗夜骇人的墨色。众人只觉被一片浓郁的血雾拢住,一瞬间都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