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初一直没想起来这个名字是谁,后面才记起这个名字,俏娘那天晚上提到过,曾经她屈居人下,这人便是关平振,和魔鸠的土匪有密切联系,现在还能用大名走江湖,看来身份被保护得很好,而这就很奇怪了,福敏好不容易从他那里被救出来,怎么不叫王善民杀了他?
“啊?”关平振一扭头,极不耐烦道,“叫我干嘛?”
庞青凑近他耳朵说了几句话,关平振眼睛瞪大,一脸惊骇,连忙对着桌上的人喊:“你们先玩,你们先玩!我有点事儿!”
赌桌上的人一下子起火,大掌一拍,骂道:“你他娘的玩这么大还想说走就走!把我这里当菜市场了!”
“诶诶!你们想打人不成?”关平振慌张道。
庞青也透露出一股不耐烦的样子,板着脸说:“我让他走的。”
“你算老几啊?”
庞青把剑拔出,顿时赌场内惊呼如浪声迭起,一个高大的壮汉把桌子拍碎,叫喊着:“专门来砸场子的是吧?爷我今天跟你干!”
庞青一动不动,非常冷漠地盯着举起斧头的壮汉,在斧子挥下来的一瞬间,他像是才睡醒,轻松躲过之后,用极快的速度刺伤了壮汉的胳膊,壮汉手里的斧头一掉,尖叫着跪了下来,庞青的剑没有停,挥到壮汉的脖颈处时,关平振叫起来:“你要杀人呐?”
庞青双手握剑,顿时停住动作,浑身颤抖起来,他脸上尽是恐惧,出神地看着鲜红的液体顺着壮汉脖子上开绽的血肉里渗出,剑刃差一点点割到蓬勃的动脉。
庞青收起剑,说:“滚。”
转身走的时候说:“跟我来。”
关平振跟着庞青走到外边无人的巷子里,关平振先开口说:“诶,你到底是谁呀?你怎么知道我跟魔鸠的关系?”
“如果你不想死,最好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呀?”关平振奇怪地问,完全摸不着头脑。
“魔鸠覆灭后,你跑去哪儿了?”庞青冷声问。
“那当然是四处跑了,要是被人抓到把柄,我不就死定了。”
“那你还敢用大名?”
“不行啊?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遍地都是我的生意,想藏也藏不住啊。”关平振疑惑之色更重,反问道,“所以你到底是谁啊?官府查到我了?”
看着关平振伸长脖子小心翼翼询问的样子,庞青也尽显疑色,说:“官府没有查过你吗?”
“查肯定查过啊,但没查出来呀,所以你现在是想威胁我吗?”
“什么?”庞青激动地捏住他肩膀,捏得关平振五官一阵阵扭曲,连声叫痛,“你欺凌格格,怎么可能没人收拾你!”
“先松开!先松开!”
庞青松开他,关平振一边“哎呦”一边说:“你有话好好说不行吗?我又不是不回答你……你说的什么什么格格?我怎么听不懂啊?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当年魔鸠寨的人不是给你送了一个少女吗?”
“怎么又扯到什么什么少女了?魔鸠送的女人多了去了,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庞青一剑抵上关平振的脖子,压抑着怒火说:“别给我装,那个姑娘从小在你身边待着,嘴角上有一颗痣,脖子上挂着一块青柳翡翠。”
“有话好好说!我现在就想想!”关平振急得眼珠子乱转,慌忙道,“我好像想到了!你说的那个小女孩……那个……呃……她、她……”
“快说!”庞青的剑划破了关平振脖子上的表皮,差点没把关平振吓死。
“我说说说说!她太倔了,没过多久就自尽了!我可没害她呀!”
庞青整个人如遭雷劈,双目无神,只是睁大,他放下剑,掐住关平振的脖子问:“你说什么?”
“我说的句句是实话!只有那个小女孩带着绿翡翠,她是雪带过来的人,你若是问什么女孩在我身边待的时间最长,那便是雪,但是这个女的我不敢碰,也幸亏我没碰,后面我得知她似乎是魔鸠的二当家……我从淮镇逃走后,听闻滂山一直有人搜寻我的消息,恐怕是要我命的人。”关平振说着流出泪来,双手双脚不停打战,整个身体靠在小巷的墙上发软。
“二当家……雪。”庞青陷入了回忆,自言自语说,“我记得她的身份十分隐秘,和我一样常年带着面具,年纪也和我一样……确实非常小,有一天她突然说自己收了一个徒弟叫俏娘,而俏娘也说,她在魔鸠存活时……称俏娘,后面雪……死了,她冒充二当家去了滂山卧底……”
庞青慢慢把目光定死在关平振身上,说:“魔鸠的蒙面杀手,都拥有一门绝技,而这绝技,是绝对不允许外传的,雪的绝技是诡香眠。”
听到这里,我想起李子欢在船上的异样,还有俏娘身上的那种……只有我才勉强能闻出的香气。
“俏娘并不会……”庞青面色冷硬道。
我“嗷嗷”了两声,庞青从出神的状态中抽离,迷茫地看着我,我跳了两下,急得乱蹿,想告诉他真相,可是他不是蒋岸,我要怎么说呢?
庞青看着我焦急的样子,明白了什么,问:“你能听懂我说话?”
我模仿着人的点头,心想:你才发现啊,蠢货。
庞青有些惊讶,继续问:“骄子,你是要告诉我什么吗?”
对啊,笨蛋!
我演出到处嗅气味的动作,嗅到关键处,又表演了下李子欢那种浑身虚浮的模样。
“雪的绝技。”
我去?我都表演得这么传神了,你只得出这四个字?
庞青太蠢了,他还是没理解我的意思,转头继续问关平振:“你的意思是,那个小女孩早就死了,王善民并没有抄你的家?也没有从你家带走任何人?”
“这我哪里知道啊?魔鸠一出事我就跑了,家里那些人我哪里顾得上?”关平振这话说得胆怯,却也是发自内心的理所当然。
庞青又问:“还有呢?”
“还有什么啊?”
“有没有搞清楚是谁在追杀你?”
“我……我……”关平振思考得要崩溃,“我真不知道啊,这次回来也不过是回淮镇看看,谁知刚从淮镇出来,来雪城谈个小生意,就听闻城关严守,进来容易出去难,这才留到现在,进赌场怡情两把。”
“不用赌了,我给你钱,你继续在雪城做生意,做大生意。”庞青说,“让所有人都想跟你做生意。”
“这太招摇了吧?”关平振颤声说。
庞青不容置喙道:“你也可以选择现在就死。”
“不!不……”关平振缩着脖子摇头,“我听你的!”
庞青冷着脸放下剑,一路疾走回镖局,他忧虑地拿酒下肚,我在他跟前转,很想对他说——“你是真蠢还是假蠢?俏娘就是雪,雪就是俏娘,她冒充了福敏的身份啊!”
然而我来不及想告诉他的办法。不过片刻便有小厮急匆匆跑来喊:“不好了庞师傅!衙门的人来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