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终于熬到下班。蓝月打着哈欠争分夺秒地出了公司大门,一种重获自由的快感让她的精神为之一振。
她在一家外企工作,工作不错,干得也非常认真,却总有种在浪费生命的无力感。就算在工作上付出再多的时间和精力,心里面还是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空洞,慢慢泄着气,又不知道该如何将他们填补塞满。下班是一分一秒地盼来了,可接下来又应该盼点什么才好?
下了班车,蓝月朝着小区走去,家是她唯一的方向。还没适应外面袭人的寒气,她使劲儿往外套里缩了又缩,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忽然就觉得眼角余光里有一道白光也跟着闪了一闪。定睛一瞧,原来是一条白色小狗。它蜷缩在马路对面绿化带深处的冬青树下边,身体一阵一阵地发着抖。
奇怪的感觉再次袭来了,这情形,这场景,甚至连这夕阳半落的光景,分明在哪里见过。难道是在那个不断重复的梦里?也许是自己最近太敏感了,竟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蓝月虽然这样开导着自己,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远远地驻足凝望。
看清楚了才发现这条小狗个头着实不应该算是大型犬了。它的长相有点一言难尽,耳朵尖尖的,五官轮廓格外分明,长得不像一般宠物那样可爱讨喜,但是也没有一点凶恶之气,反倒是让人觉得一条狗竟然十分地帅气。
让蓝月觉得帅气的宠物着实并不多见,她越看越觉得熟悉。也就是在一念之间,眼前的它竟然同自己记忆深处的那团模糊的白色影子重合了。
“小白?”不受思维控制,脱口而出的两个字,让蓝月自己都感到心惊。电光火石之间,蓝月的脑海深处似乎被劈开了一道缝隙,一些被遗忘的记忆缓缓探出头来。
她一下子想了起来,正是这样的一只白狗,一个叫做小白的家伙,曾经与她相依为命,温暖过她孤独惨淡的童年。记忆里的它拥有通体雪白的绒毛,长长密密的,很有光泽,很柔软,也很温暖。除了个头变大了几号之外,这眉眼,这身形,分明与眼前的它有着惊人的相似。不,不只是相似,简直是如出一辙!
难道,真的是它吗?
蓝月开始紧张,像是即将离线的弓箭,突然迈开双腿,不顾一切地地朝马路对面跑去。马路上川流的汽车发出尖锐的喇叭声,豆大的雪花在这一刻纷纷扬扬地撒落。蓝月不为所动,阴翳的天气遮不住她眼里的迫切。
原来,徘徊在心底的寂寥与思念,蠢蠢欲动的热烈与期待统统与它有关。原来,寻寻觅觅,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只是在等待这重逢的一刻。
“呜!”可是还没等走近,白狗突然猛地抬起头,凶相毕露地对着她低低地嘶吼起来。它弓着身子挣扎着站起来的模样,十足的凶狠,仿佛下一秒就会发动进攻扑上前来。蓝月这才看清楚,原来它的个头比自己预想中的还要大。恍惚间,它满嘴尖利的犬牙就近在咫尺,一瞬间就能把自己撕成碎片。蓝月进退两难,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
“嘘小白,是你吗?我是蓝月,你还记得我吗?”
白狗凶狠的眼神似乎有一秒钟的迟疑,可是转瞬即逝。
蓝月看到它背上雪白的绒毛一根一根炸起,心想完了完了,这次它真要朝自己扑过来了。没想到它却突然转身,拖着后腿想要朝灌木丛深处逃去。
要不要追上去?正在犹豫不决,那个刚刚还剑拔弩张的身影却突然之间颓然倒在了地上。就在刚才它蜷缩过的地方露出一片暗红色的印记,那是蜿蜒的血迹,十分触目惊心。
原来它受伤了。
“这只狗厉害得很,在这儿趴了好久了,受了伤,还谁都不让靠近。你可千万要小心呐。”旁边看热闹的大妈凑过来好心地提醒她。
雪更大了,蓝月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把它送到附近的宠物医院去,等处理好了伤口再另做打算。她牟足了力气,试图把它从地上抱起来,可来来回回折腾了好久也只不过把它拖动了几步的距离。感觉到它的身体渐渐变得冰凉,蓝月的额头急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怎么办呢?路上的行人大多投来异样的眼光,根本不用指望谁会停下来帮忙。
“交给我吧。”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