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随即转变神情,柔声对那女子道:“我可放你,但不许奔跑,不许大喊,我有话要问你。”
见刘寒锋神色有变,女子登时长喘了一口粗气心中略有缓和,接着便点头应允。
解开穴位,刘寒锋继续问道:“此前古荣城已成衰败之色,为何后来又繁盛了起来?”
女子闻言,心有悲伤,好似想到了什么痛苦之事,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少侠有所不知,早先妖魔侵扰时分,城中实是多有破损,人口也是极具锐减,好在我家老爷归来之后,安抚邻里,招募乡勇,重建家园,后又托人上书齐王派兵驻守,这才有了回暖征兆。”
女子言罢,垂首低眉,一脸愁苦。
刘寒锋听之,不无疑惑,遇到这般情况,大多有钱人家都是能逃则逃,能避则避,毕竟妖魔可不同于流匪草寇。
流匪草寇一般都只为钱财,给了钱财也许尚能相安无事,而妖魔却是以人血肉为食,再有钱财也是无有事处,根本就毫无道理可言。
可为何她口中的老爷不仅不逃,还能鼓动众人气势,做到灾后重建,又能调兵将镇守,听她所言意味,仿佛口中之人威望甚高,四下相邻都对其毕恭毕敬,难不成他对妖魔就真的毫无惧意?
再则按理说来,寻常商贾之家,即便富可敌国,想要手眼通天亦要颇费周折、逐级打点,而且即便牵着了线,上头也未必就会在意。
此前陈烨也曾与自己说过,齐国国君残暴不仁,视百姓苍生如草芥一般,他又怎能发兵镇守,且不说收不收的到混乱消息,只怕就是收到了消息,齐国国君也会坐视不管。
思索之际,刘寒锋好似想到了什么,于是对陈金娥再度问道:“你口中陈家,可是丘邑旁支?”
听罢讲说,陈金娥愣了一下眼中猛然泛疑惑,接着直勾勾的看着刘寒锋应道:“少侠也知道陈家嘛?不瞒少侠,我家老爷一脉虽是王城旁支,但在古荣城这方圆几百里内,那也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为人正直不说,对下人也是极好的,前年多有灾民涌入城中,也是我家老爷开仓赈济的,后来又为他们建盖房屋,留下居住,所以现在古荣城才重现了往日的风采,就连郡史大人都对我家老爷推崇备至。”言谈间,陈金娥多有得意之色。
得知原委,刘寒锋又生疑惑起来,记得小时候自己周围人都知晓,这古荣城陈家子弟各个飞扬跋扈,欺男霸女,张狂至极,但有反抗者,更是心狠手辣,不留情分,就连自己那解惑恩师陈晋文都不堪同流而灰心出走,怎得到了这女子嘴里,陈家却如此仁善?难不成还转性了不曾?
“你家老爷尊姓大名?今岁何寿?”刘寒锋平静问道。
陈金娥听之,险些发笑,轻咳一声于是对刘寒锋正色道:“回少侠问,我家老爷大名陈冲霄,今年四十有五。”
怪不得,想来是陈先生兄弟,若老家主在世的话,恐怕没有八十,也有七十四五了,看来是换家主的缘故:刘寒锋自在心里低估道。
“少侠,少侠……”见刘寒锋面有思索,故而女子出言叫道。
“嗯?”回应过后,刘寒锋茫然看向女子,静待后话。
“奴婢是看少侠发愣,所以忍不住叫了两声,嘿嘿,唉~少侠,您怎么一个人跑到荒郊野外里洗澡啊?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嘛?”陈金娥关切的询问道。
闻听此言,刘寒锋眉头大皱,本想喝止一二,但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少男少女,多有好奇之心,一时之间,刘寒锋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得点了点头,示意其说的没错。
受到示意,陈金娥长叹一声,接着装作深沉的语气对刘寒锋安慰道:“出门在外,谁都有难处的时候,我看少侠衣不蔽体,想来也没有栖身之所,不如少侠随我一道回返陈府,少侠武功高强,谋个看家护院的差事,想来也是不难的,我家老爷为人宽厚,定会留下少侠。”
女子说完,两只大眼眨巴眨巴的看着刘寒锋,神色中满是期待。
本来还在忧虑着何去何从,小姑娘此言一出,刘寒锋顿时来了兴致,都说天无绝人之路,且刘寒锋也对这陈冲霄颇为好奇,此番刚好过去察看察看。
打定主意,刘寒锋平静回应道:“此言当真?”
见其有意,小姑娘喜笑颜开:“当真,当真,刚好近来日我家老爷正在对外招募家丁,少侠此去,定能成功。”说着就要引刘寒锋往城里走去。
没有探究过多,二人行走途中,刘寒锋随口问道:“一般大户人家,使唤仆役应该不少?且如今世道多艰,有好的差事谁肯离去,是府上最近出了什么事儿吗?”
只当二人闲聊,陈金娥也没多想,空叹一声,便边走边说道:“此事儿,说来话长,少侠可怕鬼魅?”
听到鬼魅二字,刘寒锋心中惊奇,虽然此前也曾在一些典籍上看到过对鬼魅的具体描写,但自己确实从未见过,且不说真有鬼魅自己会不会怕,而是这鬼魅见到自己会不会跑。
心里虽是这般想着,但刘寒锋嘴上却说:“世间哪有鬼魅,都是人心有鬼。”
侧头看了眼刘寒锋,陈金娥面露鄙夷,不过这神情也是一闪而逝,紧接着对刘寒锋再度说道:“话虽如此,但陈家确实有鬼魅作祟!”
闻听此言,刘寒锋眉头微皱,诧异的看了眼身旁陈金娥,示意其接着往下说。
左右环视过后,陈金娥往刘寒锋身旁凑了凑,低声道:“少侠有所不知,我家老爷年轻时也曾有过两子,各个聪明伶俐,乖巧喜人,奈何天不予寿,俱皆早夭,直到而立之年才得一女,故而我家老爷对小姐倍加呵护,但有所求无不应允,只是从不肯让小姐出门。”
“半年前,老爷同十七姨太到城北龙王庙进香,小姐知道后,哭着喊着非要去,老爷拗不过,就带小姐一起,谁知回来后小姐就跟变了个人一般,整日水米不进、神色萎靡,而且一到亥时还会发狂大啸,打砸器皿,但凡有人靠近,抓住便咬,食人血肉。”
“老爷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不知请了多少大夫都无计可施,后来听前院李婆婆说,小姐这是被鬼魅上身了,一开始老爷还不信,最后实在没招了,才请了许多真人做醮,法师做法,但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也正因如此,府里下人这才来的来走的走,生怕哪天祸事会落到自己身上,所以都不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