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姬回到咸阳,将晕车的剪刀扔进武院,便回了自己的石头屋。
一开门,就看到嬴政那张讨厌的脸,笑的跟花一般:“师父回来了?体验如何?”
“不怎么样,我打不下来大梁,所以用水淹逼降了,我现在心情很差。”
嬴政听罢,将手中的奏疏放在几案上,提笔写着什么,“师父此举,是为了让我们的士兵减少伤亡,并无不妥。”
嬴政批示完,将奏疏卷起来,放在书堆上,整个人都透露着悠哉的气息,让石姬莫名火大。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质问道:“你小子,该不会是在利用我吧?”
嬴政的身体顿时一僵,收起笑脸严肃道:“在师父眼里我竟是那种人吗?”
“是。”……
沉默半响,石姬盯着罗列着书堆的几案道:“你把我这里当成办公室了吗?”
“我……这是在帮师父看家!”
嬴政企图蒙混过关,但他和几案还是被扔出了房间。——
今天的大梁城很是沉闷,也许是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洪水淹死了不少牲畜,今日的大梁城,一切都变得静悄悄的;
直到一队秦兵打乱了这里的宁静,当人们看到这队秦兵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嘈杂了起来,因为这队秦兵押送的人身穿衮服,这是魏王的标志。
原本高高在上魏王此时却被枷住脖颈,像条狗一样被囚禁在笼子里,人们议论纷纷,情不自禁的尾随着秦兵,直到真的到达了目的地,人们顿时安静了下来。
东市入口,一个被用来处决下九流刑犯的地方;今日,他们的王却被带到了这里。
魏王面色苍白,全身瘫软,见秦兵准备打开囚笼时,顿时大叫而起,嘴巴死死咬住门锁,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叫声。
被秦兵探出木棍狠狠戳了肚子几下后,才松了嘴,被两个秦兵从笼子里拎出来,带到那个血迹斑斑的地方。
石板上那块深红色的石头,洪水过后反而更鲜艳了,似乎在渴求着什么。
聚集过来的人们越来越多,很快就把周围堵的水泄不通,但还是有更多的人往里面挤,吵闹推攘下让这个地方越来越热闹了。
行刑官等到差不多到时辰了,派人维持秩序,保持安静,可收效甚微,只好作罢,拿出一卷竹简清清嗓子,开口高声念着来自咸阳的命令。
等到命令念完后,他挥了挥手,秦兵解下了枷锁,把人按在了石头上,刽子手拿出大铡刀,来到了魏王身边,将那衮服一撕,露出雪白的脖子来。
人群突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大家纷纷瞪大了眼睛瞅着那高高举起的铡刀,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便滚落下来,脖子上泵出来的血将石头染得更红了。
随后,人群里传来三三两两的哭声,此起彼伏,与悲伤的歌谣相互呼应,让整个大梁城都沾染了悲凉。
“君死民悲,亡国之痛,莫不如是。”
酒楼之上,张良闭目聆听,思绪飞往了故乡的国。
这丝丝的离愁将自己的心割裂成一块块的,让眼中的一切都显得支离破碎。
这时,却有人扫兴道:“这戏唱的好听,还不要钱咧。”
张良不悦,皱眉看去,只见一身着粗葛布的任侠儿靠着窗,嘴里叼着根茅草在嚼,眼睛微眯着扫着下边看。
“魏国虽败,阁下何必出言嘲讽。”
那任侠儿上下扫了张良一眼,然后笑道:“韩国贵人?”
张良不答,那人笑的更大声了,“也是,这戏就是演给你们看的。赵魏韩三家这下倒是齐心了。”
张良生气了,冷道:“下一个便是楚人体会这滋味了!”
任侠儿挠了挠头,还挑起小指抠起了鼻子,随后将鼻屎弹出窗外道:“别人我不知道,但和我一般的人是体会不到贵人们的心情的。韩国也好,楚国也罢,说到底,不过是你们的国,就如同这场哭戏,能哭的是你们,会哭的是你们,想哭的也是你们这般的贵人。如我这等泼皮儿,你看那里——”
任侠儿指着一处地方,那里的脏兮兮的无赖们正手舞足蹈的唱歌。
“市井无赖,毫无廉耻,丑态百出罢了。”张良辩解道。
但那任侠儿却指着人群里哭的悲痛欲绝的人道:“这种哭法其实很是费力,他肯定吃的很饱吧。”
张良一惊,仔细看去,发现那人果然面色红润,任侠儿又道:“虽是葛衣,但却是新衣裳哩。”
张良明白过来,面色羞红,呐呐无言。那任侠儿转身要走,张良赶紧拦住,拜道:“韩人张良,敢问阁下姓名?”
“我?”任侠儿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叫刘老三,大名刘季,乡野闲人尔。”
张良再拜道:“我有些事想向阁下请教。”
刘季摸了摸干瘪的肚皮道:“行啊,请我吃顿饭就成。”
刘季抓起面前肥鸡,对着鸡屁股就是一大口,几个眨眼功夫,整只鸡就只剩下了光溜溜的骨架了。
刘季又掰断鸡骨头,吮吸着里面的骨髓,等吃完后,又挑出一根骨针来剔牙。
张良等着刘季吃完了鸡,问道:“这大梁,传言是被仙人天降大水所破,此事……”
“是真的。”
刘季打了个嗝,接着道:“大家都对此事忌讳莫深,生怕再惹到仙人,但这儿又不是我家,我无所谓的。”
张良沉吟道:“仙人是什么样子?”
“什么样?”
“听下来的人说是个白毛红睛鬼,可怖的很。”
“胡说!”
张良拍桌而起,惹得许多注视,他又尴尬的拱手跪坐下。
刘季调笑道:“你为何如此生气,莫非你见过那仙人?”
张良不言,刘季接着道:“倒也有人说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子,但谁知道呢,毕竟当时我在水里泡着呢,上不得城墙。”
“她竟然真的在助纣为虐……”
刘季看着张良愁眉苦脸的样子劝道:“张公子,听小子一句劝,秦国有仙人相助,这普天之下的土地,早晚全都是秦国的,复国什么的,还是放弃吧。”
张良仍在纠结痛苦,刘季继续劝道:“本来我也想着做点什么大事来出人头地,可在见到了那种力量后,我想我还是回家种地比较适合我,等秦国打到了我家的地儿上,再找些门路做个秦官,才是正理。现在和秦国作对,无疑是螳臂当车。”
见张良跟犯了癔症似的一脸痛苦的思考,刘季不再理会,叫人再拿来一只鸡,直接揣着鸡走了。
直到有人打了他一下,张良才从思考中回过神来,那店家伸着手讨钱,张良从怀里摸出几个铜钱放在桌上,准备离开,可那店家硬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钱不够!”
张良皱眉道:“纵是两只鸡也够了,你这店家想要欺我?”
店家扔思思拽住张良的胳膊警惕道:“不是两只,是二十三只!这里的人都被你请了一只鸡吃!”
张良恼了:“他人吃的鸡,你不去找他人要却要找我?”
店家招呼过来几个壮汉,一人手里还拎着菜刀,“咋地,想吃白食?那些人都说的是你请客。”
说罢将张良围在里面,“我可不记得我答应过请客。”
张良仍在解释,可店家这些人见张良仍不想给钱,已是怒极,开始上来动手动脚,
“那他们指着要你给钱时,你咋不反驳呢?我见你衣冠体面,必是有钱人,没想到你想要欺我。”
张良辩解了一句:“可我也没答应啊?”……
几个伙计看向店长,人家好像确实也没答应,店家愣了一会儿,咬牙道:“不行,反正你得给钱!否则别想走人!”
张良被族人领了出来,张良见到来领自己的张伯很是羞愧,张伯安慰道:“公子不必因小人之事困顿,族人们都在等你。”
听到这话,张良定下心来,点头道:“是我疏忽了,今后必不再犯。”
张伯听后笑呵呵的,说起自己这些天在大梁的见闻,说大梁现在的地价很便宜,可以置些产业,族人也能安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