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去往西疆的途中遭了背叛,奶娘在汤中下了迷魂药,卖给北戎的奴贩子。待她醒来,已经身处黑暗的屋中,身挂铁链囚禁,全身值钱的东西全没了。
狡兔死,走狗烹。
信任之人给了致命一击,谢知音所有的信念破碎,认知崩塌。
她自小长在军营,十岁与父兄上战杀敌,自诩武艺超群,天生神力,能敌百人。
她试图逃出去,亲手掐死那多年对她笑脸相迎,温柔至极的奶娘,但显然赢不了一碗药,逃不出囚禁自己的铁笼。
刺骨的寒风透过铁笼,像冰针一般钻到谢知音的身体,她衣衫单薄,断了衣带,想结上它,双手却冻的僵硬,怎么也系不上。
此时,笼外焦味扑鼻,谢知音未曾抬头,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唯口中默念“十三。”
北戎人对待奴隶的待遇极其恶劣,几乎与畜生无异。
北戎人鄙视古丽人,视他们为最低等人,有些性格扭曲的世家公子会将古丽奴买回家中,对她们进行无尽的折磨和虐待,直至她们含恨而终。
若有古丽奴赴衙门告主,官府置之不理,甚或通报其主。
告主的古丽奴,其下场往往很惨很惨,轻则抽筋扒皮,重则为儆猴之鸡,被拖至奴隶市场,当众活活烧死。
知道吗?人被焚时,其声极度绝望与痛苦。
每闻凄怆之声,谢知音不禁掩耳,心中却念不出一句阿弥陀佛。
等人烧成了一具黑炭,再往死人的脑门上钉上木钉这场杀鸡儆猴算真正结束。
北戎人相信,人死了会进入轮回,脑门上的木钉就是为了那人永世不得超生。
半月以来,自谢知音铁笼前经过之焦尸无算,今又经过第十三个古丽奴。
她见识过雨淋白骨血染草,见识过饥荒流民,见识过战争带来的悲欢离合。
却从未见过这般令人发指且惨无人道的行为。
有人非欲生,不得不生,有人非欲死,不得不死。
佛祖何在,老天何在。。。
是了,如果当真有神明存在,定远侯府也不会沦落到满门腰斩的地步。
谢氏三代忠君报国,外寇侵境,谢氏男丁挺枪当先,半数战死于沙场,尸骨无存!侯府之女,嫁入侯府,多为寡妇终身!如今污定员侯通敌卖国,称其替天行道治他们为死地。
年逾七旬已备好棺材的祖母何错之有!
懵懂无知的三岁妹妹又有何错!
全府上下每日跪在佛前祈祷丈夫儿子能平安归来的女眷有何错!
而父亲为了洗刷自己身上无中生有的罪名,未曾有过一句怨言带着侯府三十男丁从西疆回了京城!
想到家人,谢知音只觉得耳边一片嗡嗡声,心如刀割不足以表达此刻的心情,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要苟且偷生,如此处境对得起父亲费尽心思把她送出城?
谢知音仿佛处在万丈深渊中不停掉落。
身体冷到了极致,感到窒息,眼眶胀痛,胃里不停翻涌,忽然一股苦涩的液体从她口中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