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主祭的正式宣告,那充斥着整个大厅的,怪诞的、克制不住的笑声反而越发猖狂。
那些平时衣冠楚楚的,端庄贤淑的绅士以及淑女们,在这片笑声中前俯后仰,哪怕笑到面容扭曲,肌肉抽搐,却依然永无停歇。
他们已经被来自于邪神的力量所传染腐化,他们还是他们,但他们又已经不再是“他们”。
包括亚修在内的邪教徒们,在手中的烛火保护下,各自反而越发克制隐忍。
他们和这些从未实际接触过超凡力量的祭品不同。
所有超凡者们在正式踏入超凡世界这扇大门的时候,他们的引路人都会以一种最郑重的态度,向他们阐述一个事实。
这个世界的所有超凡要素,最终都来自于神明——无论是八大正神,还是那些被淹没在历史中的邪神。
获得超凡力量的过程,其实就是在向神明靠拢的过程。
而越靠近神明,就越容易被神明所代表的各种概念本质所同化,如果不足够克制隐忍,无法保持本我,最终只会成为概念的一部分。
至高真理的牧首对此,曾经如此无奈叹息:“获得超凡的代价,就是我们注定将会一生与深渊共舞,疯狂和理智并存——唯愿吾主庇佑。”
这就是超凡世界最血淋淋的现实。
所以哪怕是邪教徒,其实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是清醒而克制的。因为稍不留神,他们就将投入深渊的怀抱,直到穷途末路的那天。
但与此相对的悖论是:如果你不向神而行,你就永远无法获得更加强大的超凡力量。
这是一个无解的过程,超凡的这条路上,沿途满是荆棘,路上每一寸的肥沃土地下,埋葬着的可能都是成千上百的鲜活生命。
主祭站在舞台中心,姿态激昂地挥舞着手中的蜡烛,宛如在指挥着一场音乐会,而那根蜡烛就是他的指挥棒。
这不熄的烛光摇晃,无数的幽绿光点随着蜡烛的舞动,从狂笑着的观众们五官中飘出,在指挥的牵引下,星星点点地汇聚在一起,逐渐形成了一个古怪的字符纹路。
亚修瞳孔微微收缩,嘴角不易察觉地抖动了一下,悄声嘀咕:“理智……”
亚修看的明白,那幽绿的光点并不是许多人第一时间都会以为的灵魂,而是“理智”的一种具现化体现。
光头主祭先用狂笑之触粉碎了在场所有观众的心智,将疯狂和混乱注入了他们的灵魂。
然后现在又用灭亡协奏曲将他们的理智提取出来,将这充斥着混乱与疯狂的,已经完全扭曲了的理智,作为最容易到手的,最为稳定的,符合“深渊歌者”要求的现实锚点。
接下来的动作当然是显而易见了,也难怪这些邪教徒们眼中都是最深沉的渴望,也难怪这位最应当保持理智的主祭,显得这么混乱而疯狂——即便他如果还是这么疯狂下去,可能就要离偏离正常不远了。
亚修叹了口气,他们很可能就要见到自己所追随真神的投影了,这对于狂信徒而言,无疑是至高的荣耀,怎么可能不激动,不渴望呢?
随着那些幽绿光点的逐渐抽离,台下的观众们笑声已经开始时断时续,如老旧鼓风机一样发出了沙哑的喘息声——他们的肺部显然快要不堪重负了,这种正常的生理反馈,哪怕是被邪神污染之后也无法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