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啊。”回到家看到洛洛可的那一刻，掌心的纹身毫无反应，心里发抖的亚修正式松了口气。
虽然洛洛可傲娇、事儿多、还臭美，但是好歹人家洛洛可关键时候真能救命啊。
嗯，主要还有双大白腿……还会换装！
这么一数，人偶小姐的优点好像还不少？
“什么？”忙于翩翩起舞的人偶小姐呆了呆，飞过去按掉了唱片机的声音，“你说什么？”
亚修瘪瘪嘴：“没事。”
这事儿解释起来比较费劲，亚修这种懒人当然不愿意多嘴。
广场舞小姐没心没肺，就差戴上耳机了：“那咱继续跳舞了啊？”
“行行，我出门吃个饭。”
和没有进食需求的人偶是没什么好聊的，有那功夫还不如自己先去吃个饭。
老杰克家的牛排是有秘方的，亚修前世吃牛排吃的不多，不过好歹还能尝出来基本的好赖，这么些日子没尝，突然还怪想念的。
另外前几天用了些弹药，该去黑市补充一些了——亚修之前数了数，普通子弹还有二十三颗，弦月子弹还有七颗……如果是以前其实关系也不大，不过最近碰到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还是再储备一点心里才算有点底气。
外头又飘起了细雨，亚修接住，雨水在他的掌心汇聚成一个平浅的小水洼。他望着迷蒙的天空，嗅着些微刺鼻的空气，喉咙感觉有些干痒，轻轻咳嗽了几声。
边上有一位西装革履的绅士打着伞，拄着手仗走过，面容严肃冷峻。
亚修忍不住撇起嘴角，恶趣味地眨眨眼，灵性涌出，许多容易被人忽略的细节被灵性攫取到了脑海中。
这位先生身上穿的衣服是三年前的款式，左边的裤管边缘沾了些溅起的红褐色泥土，这是东区郊外才有的土质，那里有的全是别墅。
这说明这位先生以前的家境不错，在东区郊外有独立的别墅花园，但是现在每况愈下，已经到了窘迫的地步，出门不敢雇佣马车，连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一套衣服都已经过时多年；但同时也说明了他的目的地并不远，应该就在东区，不然按他的脚程，哪怕拮据也应该坐马车的。
他的左脚微瘸，但是脸上没有痛楚的神情，反而挂着不易觉察的喜色，说明这是陈年旧伤，而且是喜事；他的腋下夹着一个文件包，说明是有协议需要商量和签订；步履沉重但是快速，说明有急事需要处理，再加上现在这个时间点，多半连晚饭也不准备吃了，仓促到了这个地步……
唔，算算东区的银行还有半个小时下班，看来多半是最近刚批下贷款，终于看到重新发家的希望了（伯萨莱斯的银行下班时间是晚上七点，这和绝大多数普通人的下班时间是差不多的）。
当最后一舞的效果从视野中消失，亚修穿过巷道，走到了那家没有挂招牌，墙面斑驳，外表看起来就很有年头的老饭店。
店里人满为患，声音交杂在一起听起来乱糟糟的。
而满脸皱纹的老杰克此时却红光满面地坐在柜台前记着账，连灰黑交杂的胡须都透露出几份喜庆，听到推门声连头都不抬：“不好意思，店里满了，晚半小时再来。”
亚修摘下头上的帽子，嘴角含笑敲了敲柜台：“杰克老爹，生意兴隆。”
老杰克身子一抖，抬起头丢下手里记账的笔，咧嘴探过身体，给了亚修一个差点勒断肋骨的热情拥抱：“啊哈！好久不见了，大侦探！”
老杰克这么热情是有原因的，当初亚修还没出生的时候，萝拉曾经和老杰克的妻子开过玩笑，如果生下来的是一个女孩，可以给小小杰克当媳妇……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杰克家里都还没有小小杰克。
虽然只是一个玩笑，但是也足够说明，最少在亚修还没出世的时候，两家的关系非常不错。实际上直到某件变故发生之后，曾经很长一段时间，老杰克免费提供的牛排，也是亚修生活中最熟悉也最珍贵的食物。
“你坐柜台吃吧，啊哈哈哈哈，今天人太多了。”杰克老爹得意地咧嘴大笑，“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亚修正想点头，远远角落里一个沙哑的女声，带着些笑意在满屋的喧哗声中重复喊了几遍：“嘿，先生！码头见到的那位好心的先生！来这里坐吧！”
亚修扭头看去，微微诧异，一只手臂在人群中连连摇晃，那席刺目的红色外套，垂下摆动的马尾看着都有点眼熟。
“嗨？”紫罗兰小姐站起来，可可爱爱的原地蹦跶了一下。
她侧过头眯眼笑的样子很像一只慵懒的小猫，但不是波斯猫，更像是蓝白，特别是嘴角露出的那颗尖尖虎牙，说不出的娇俏可可爱：“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说实话，这屋子里现在确实有点吵了，紫罗兰小姐在喊什么亚修根本没听清，只能微笑点头。
杰克老爹瞥了眼维奥莱特，灰黑色的胡须抖动，头贴在亚修耳边嘿嘿笑道：“哇哦，看来孩子真的长大了，我在你这个年纪，早就和杰克他妈在一起好几年了……那可真是个不错的姑娘，快过去坐吧。老样子？”
不得不说，杰克老爹吹牛的时候口风都很严实，亚修甚至找不到跟婶婶告状的话柄。
“当然。”
亚修松手无奈笑了笑，和过年时候一样，长辈们的调侃实在没什么多解释的必要。
不过想到过年，亚修多少有些惆怅，这个世界是没有元旦、除夕这种说法的，不同的人根据不同的信仰，会跟着教会过神恩日。
他穿过人群走过去时才发现，这一屋子坐的基本都是肤色黝黑的汉子，不少人身上还挂着有海洋特色的小坠饰。
和维奥莱特一桌的还有一位戴着皮制的老旧棕色船长帽，穿着皮衣，脸上风霜很重的老人。
眼看亚修过来，这位前船员，下半身瘸了一条腿的“红眼”威廉斜眼冷哼了一声，拿着刀叉卷起盘子里裹着番茄酱的面条塞到嘴里咀嚼几下，红通通的酱汁从嘴角流出。
桌子上的东西算是很丰盛了，一碗类似通心粉的主食，主要的原料并不是小麦，而是穷人们最常吃的土豆，另外还有两块牛排，一碟子还冒着热气的炸鸡，以及两杯泛着气泡的麦酒。
维奥莱特显然很喜欢老杰克家的麦酒味道，她面前的那杯已经喝了三分之二，小麦色脸颊此刻红扑扑的，连那双会说话的双眼都迷蒙着剔透的水雾。
在和那双迷人双眼对视的某个瞬间，亚修的心脏好像都定格住了跳动，他略有些狼狈地低下眼眸，然而很快又抬起眼眸，只是稍稍有些发烫的琥珀色在脸上晕染。
他勉强微笑着在红眼身边坐下，放下手中的帽子，让心脏冷却了几秒才恢复正常，恭维道：“维奥莱特小姐下午……晚上好，两天不见您更加美丽了。”
紫罗兰小姐的笑容还是那么明媚，就好像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她烦恼：“还要多谢您告诉我老爹的信息呐。”
她促狭地朝着坐在亚修身边的“红眼”威廉眨眨眼，两侧散落的微卷碎发被指尖梳到了耳后，露出小巧的耳朵。
“还有，我得谢谢杰克老爹的帮忙，嘿！”微醺的维奥莱特拍了拍桌子，嘻嘻笑着站起来举着大杯麦酒，高声欢呼道。
一屋子奇形怪状的汉子不出所料，全都同样站起来，高举着白沫溢出酒花的扎杯高呼：“谢谢杰克老爹！”
柜台后的杰克老爹豪爽笑了起来，他跳下椅子，接了满杯麦酒，急忙高举着大声喊道：“干杯！”
旋即仰起头豪爽地将麦酒一饮而尽，打了个心满意足的酒嗝，下颌浓密的胡须上沾满了白色的酒沫。
然后一屋人乱糟糟吹着口哨，一个个怪叫欢呼着：“干杯！”咕噜噜就把自己杯里的酒喝了干净。
连没有站起来的“红眼”威廉都忍不住端起麦酒喝了好几口，完事之后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几声，大概自己都在奇怪这个幼稚的举动。
亚修捂着脸，肩膀不断耸动，笑的差点没直打跌——就说吧，现在东区这么不景气的情况下，老杰克的店怎么可能突然这么热闹，果然全是紫罗兰小姐带来捧场的船员！
“不许笑！”这么说着，紫罗兰小姐自己反而笑嘻嘻的重新坐下来，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
然而她突然耷拉下眉毛，愁眉苦脸地捧着自己红扑扑的脸蛋嘟嘴呼了口气，“糟了！好烫好烫，我就说我喝酒贼上脸的！”
“噗嗤。”
亚修终于忍不住，不太礼貌地低头偷笑。
他确实没有想到紫罗兰小姐喝酒之后会是这个样子，性子会活泼欢快的有些跳脱。
紫罗兰小姐的眼型偏向于桃花眼，如果仔细瞧人的时候，会带上几分水润妩媚，微醺之后就更是这样了。
此时她的双眼就微微上挑，用力拍响桌子，说话时吐着浅淡的酒气，夹杂了她身上自然散发的一种幽香，混合成了一种很特别的迷人味道：“真有缘分呀好心人先生，今天碰到你了，明天我们可就要开船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