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又用这种旨在消解自己戒备心理的话术,来使人放松警惕,便代表把握并不大。
当然。
这也有可能是对方作为土匪,善用口舌之功搅乱对手阵脚,喜于玩弄他人的惯性使然。
张义寿这几日实际上是在谋求时间,以疗伤修养,来尽量的恢复自身实力。
但王伊祁又何尝不是呢。
他在当晚强撑着独自返回居室之后,便兑换了购买权限里的‘龙血竭’。
倚仗此药神效。
不管先前二人基础伤势对比如何,此刻他的身体状态都显然绝对要胜过张义寿一筹。
“既然如此,恕我先行一步,张二爷。”王伊祁语罢,身形如燕掠水,瞬间穿过车厢破裂的玻璃窗,恰好消失在了一个车厢外的视野盲点。
张义寿以言语设下诱饵,来使人放松警惕。
那他就用行动来让人疏忽大意,选择以背示敌,将‘信任’化为一把无形之刃。
——人处于猎人身份之下,往往因自信过度或情绪波动,而轻视猎物。
张义寿的目光犹如深潭寒星,他望着王伊祁跃入车厢,并迅速消失于视野后,口中顿时传出一阵猛烈到无法抑止的咳嗽声,几手撕裂空气。
随着每一次咳动,一抹抹鲜红的血丝宛如梅花点点,飘洒在其唇边,浸湿了胸前的衣裳。
此情此景。
并非是张义寿依旧在做作表演,实乃他的身躯已至极限,病痛缠身,虚弱不堪。
一名真正的枪手,唯一能信赖的以及应该信赖的,只有手中的枪。
故而对于那些能短时间提升专注力起,或体能的特殊蛇油、强效苦药酒等物事。
他向来持戒慎用,唯恐日积月累,形成依赖,到关键时分,一旦药力退去,反受其害,失去本该有的水准。
但在这几日。
张义寿面对困厄重重的局面,为掩盖自身日渐衰弱的迹象,以免为人识破,破天荒地施用了大量猛效的兴奋剂,意图维系表面的颠峰状态。
但他内心明镜一般,深知哪怕注射再多的兴奋剂,也只能暂时提振精神,却无法疗愈他身上那数不尽的旧伤新创。
张义寿口中咳出的血渍。
既是身心再也无力承受这般高强度压力的显现,亦含着他再欲借此示弱,二度诱使王伊祁轻敌疏忽之意。
张义寿口头暗自忖道:
“是啊,时机已至,何以迟迟未动?”
该动手了。
忆及那一晚,王伊祁的骇人表现,已在让他在居阴山残余匪徒中建立起了足以比肩张义寿的威望。
尤其是张义寿早前的话语,早已传遍每一位匪徒之耳。
而作为匪徒,虽可欺世盗名于外人,但却不能骗自家兄弟,在内部形成信任危机。
——纪朝贵就是因此死的。
时不待我,倘若再行拖延,恐怕这辆列车就真要落入王伊祁之手了……除非再来一场火并。
然而。
人心终思安,别看这群匪徒现在表现的如狼似虎,但若有谁敢挑起新一轮争端,恐怕不仅不会得到响应,反倒会引发众怒,被群起而攻之。
张义寿拭去了唇角残留的血迹,以及额头上因剧烈咳嗽而滚落的豆大汗珠,手中紧握着黄金毛瑟,眼神穿越破碎的车窗玻璃。
该做个了断了,王伊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