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地牢深处，独属于陆离均的牢房大门被拉开，几名府役将陆离均一把扔进了牢房当中，在火光的照耀下，周遭的牢房一览无余，隔壁的疯子仍蜷缩在地上，躲在火光照拂不到的阴影里。

陆离均倒不在乎，拍了拍身上的灰，便不在理会，他已然从刚欣喜的心绪中脱离，情绪彻底平复下来，只想着等会儿如何找屠夫再讨教几招掌法和指法，明日必定会是一场恶战，他可得多做准备才行。

可惜，当他扫过屠夫所在的牢房之时，发现那牢房空荡荡的，屠夫不知去了何处。

更奇怪的是，府役们将他送进牢房后，并未着急关门，只是站在牢房门口候着，像在等待何人的来临。

陆离均心中有了估计，闭目冥想，这半日也实在劳累，抓紧时间恢复一番体力也好。

果然，不多时，张君云领着一行人从远处行来，其中竟还有数名神色怯弱的孩童，如此多数量的火把，将整个地牢深处照的从未有过的明亮。

但这明亮却使得某种阴霾攀满陆离均的心头，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张君云目光落在陆离均身上，面带笑意，徐步走进牢房内，笑道：“十一兄弟，你可是又给了我一个惊喜，看来这开胃小菜还没满足你胃口，别担心，明日给你安排的，保你满意。”

陆离均心中冷笑，面上淡淡回道：“那就多谢君云老哥了，君云老哥还有其他事吗？没事就赶紧离去吧，这火把太亮了，我得休息一会儿，不然明日可没办法吃个饱。”

张君云在牢房内踱步，笑道：“安排了一场好戏，让你见见你的老熟人。”

陆离均疑惑道：“老熟人？”

张君云拍了拍手，几名府役当即打开了隔壁疯子牢房的门，将蜷缩在地上的疯子粗鲁的拉起来，面朝陆离均，让他看了个仔细，疯子失去了挣扎的力气，无力的耷拉着四肢，全靠两名府役架着，火光将他的面部照的明晰，那是一名道人，一身破破烂烂，一双破洞布鞋，衣裳四处补着不同颜色的碎布，尖嘴猴腮，眉毛浅薄，身形佝偻，头发被剔得精光，密密麻麻的癞子已然爬满他的整个头皮。

陆离均怔住，面上写满震惊，心中思绪万千：“癞道人？他怎么在这？老熟人，我的身份被发现了？”

张君云敏锐的察觉到他神色的变化，笑问道：“知道他怎么疯的吗？”

陆离均紧紧皱着眉头，目光闪烁，扫过癞道人周身，碎布道袍不曾遮盖的皮肤，布满淤青和伤口，大部分都已发炎，流出黄褐色的脓液，很难想象他究竟经历了何等的折磨。

张君云踱步至门口，朝外挥了挥手，他随行的队伍中那几名怯弱的孩童便朝癞道人所在的牢房行去，这几名孩童他似乎在那地窖里见过，其中有一名他印象尤其深刻，正是在那地窖为癞道人说话的孩童之一。

几名孩童有序的站到癞道人面前，犹豫半晌后，竟都开口骂道：“臭道人，又脏又丑。”

“吃人的坏道人.......”

“都是你害了我的爹娘，还我爹娘。”

.......

说着说着，有的孩童吐着唾沫一名孩童怒气上头，竟扑上去对癞道人一阵撕咬，其他孩童也不甘示弱，本就已流脓，鲜血淋漓的伤口再次扩大，癞道人好似对痛觉已然麻痹，任由孩童撕咬着，眼神涣散，一声不吭。

张君云目睹这一切，面目狰狞的笑道：“对，就是这样，骂一句，一顿美味的饭菜，吐一口唾沫，一件漂亮的衣裳，一道伤口，一块金锭。”

陆离均的心被紧紧揪住，捏紧了拳头，他与癞道人倒无什么深厚的感情，但他是一个好人，在玉衡府里的好人，也曾善待于他，如何能忍心看他受苦，就要站起身子，对张君云出手。

脑海中，小巨的声音阻止道：“他是苍灵境。”

陆离均怔住，咬牙压下了心头的冲动，脑中思索着办法，垂头不忍再看，张君云若有若无的瞥了他一眼，并不放在心上。

撕咬、辱骂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停下，孩童们才被府役们强行拉开，回到过道中，可怕的是，他们竟都有种意犹未尽的意味。

张君云很是满意，面色和蔼的对孩童们笑了笑，让府役将他们带走，牢房内只留下他和陆离均。

他回头凝视着满脸怒意的陆离均，在牢房内来回踱步，缓缓沉声道：“他欺上瞒下，将一个又一个的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废物孩童悄然养在自己的地窖里，帮上百个孩童与自己的爹娘团聚，可偏偏就是他所救下，所养育的这些孩童们，为了活命，竟都对他拳打脚踢，对他吐唾沫，辱骂他，厌弃他，他可有什么对不起那些孩童的？你如何去到天残城，又混成曹旺的手下我不知晓，但我可听说，你曾是他手底下的道童，我说的没错吧，李十一？”

陆离均早有预料，并不做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