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禅闻话,起身拱手笑说无事。
心里却忍不住咬牙切齿,庞士元来荆州,先是把马季常调去益州,后又阻拦他去成都。
想起昨日,找他理论去益州也能践约,竟被驳回,说丈夫言出必行,怎能作废。如承认自己志大才疏,他即刻送刘禅去成都,就当那日什么也没说。
被反将一军,刘禅顿时无言可对。
这就是一代和二代的区别……继任者,需要有能耐拿捏得住这些官吏,刘禅苦笑忖想到。
……
抬头对习蔼说道:“文柬先生,我之前观阅汉书与史记,大汉能察举孝廉,而秦只能军功授爵,两朝有什么不同?”
习蔼沉吟片刻答道:“汉承秦制,然数百年下来爵位泛滥,只有举孝廉,才能更好地选拔官吏,替天子守地安民。”
“况且秦为并吞天下,不得已用军功激励百姓,与汉时截然不同。”
刘禅笑问道:“各郡太守从本郡选拔孝廉,人口不满十万的郡每三年举荐一人,不满二十万的郡每两年举荐一人,二十万人口以上的郡每年可以举荐一人,四十万以上的大郡,每年可以举荐两人,选拔如此少量,如何牧守四方?”
习蔼皱了下眉头,说道:“各州官职稀少,如此选拔已然足够,过多则无益于天下。”
刘禅笑着摇头:“我观不少长吏,做事勤恳,德行兼备,唯一缺乏举孝廉入仕,如化一部分长吏为官,岂不更好?”
“公子是想扩充举孝廉的名额吗?若无朝廷应许,怕是难做。”习蔼问道。
刘禅继续说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我并非推崇多举孝廉,而是听闻孝武皇帝察举贤良问策,三问而过,即可授予官职,除了举孝廉给予优待外,如果各乡县,郡州皆出问策之题,层层选拔最后经司隶考核,最后由陛下亲自策问,任用采纳贤良,此举不是更加野无遗贤?”
习蔼哑口无言,听着好像真给了天下士人指出另一条路,不用在孝廉名额上挤得头破血流,转念又担心官员太多了,恐其也并非好事罢。
两汉以来,各州郡官员每到一地,一般要选拔出自当地豪强大姓,取得当地豪强的支持,他们也会通过把持功曹一职,控制地方掾属的任用权。
名士通过功曹职位和主持乡里清议,操纵三老等底层选举。
就算郡守不做事,底下的诸曹吏属们,也能管理好当地,性格软弱点的,直接被架空。
这样的权力,经常落入当地豪强手中,很难不叫人膨胀。
与其这样,还不如拿出来,化吏为官。
还有一个原因,州郡县官员由朝廷任命,实行异地任职,属吏则由官员辟除,例由本籍。
长吏可以通过察举做官,但因要回避当地本籍,没有吏属能够在他的家乡郡县内提拔为官的,在官署最高晋升到功曹。
多年来,朝廷的治理行政最多只触及到县里,至于乡,里间,凭藉当地乡人自己治理,置一啬夫,秉朝廷之诏书与命令,下来乡间监督成效罢了。
虽然秦汉能够全民皆兵,动员到乡里,实际组织结构非常松散,不加以修改无法,以弱敌强。
刘禅明白改革要适时宜,不能直接照搬一套,不仅百姓与豪强要拉拢,士族也不能放弃。
目前这天下,终究还是要靠士族与豪强,平民百姓只能先走军功授田,再慢慢起来。
见夫子若有所思,刘禅心底偷笑,他的心思已经传递到位,就看他悟多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