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队,”他汇报完又补充道,“需要给房地产管理局打个电话吗?”
罗述沉默了片刻,未置可否。
她回头看了眼这房子的陈设,又看了眼坐在轮椅上瑟瑟发抖的米雯。住在这个小区里的人大多都和她一样,没有多少收入,过着最拮据的生活。
如果有钱,谁不想住在安全舒适的地方?若是安保设施被迫改善,物业费大抵又要上涨,不管涨多少,总有一部分人要把裤腰带再勒紧一些。
“罗队?”晏筝叫她一声。
罗述回过神,摆摆手:“先不用了,口头警告一次吧。”
夏邈将连接在米雯手机上的数据线拔下来:“聊天记录拷贝好了。”
罗述接过手机,走了几步递给米雯。她忽然想起什么,顺口问道:“你母亲平时用手机么?”
米雯似是怔了半秒,回答说:“她用的是老年机。”
“随身带着吗?”
“对。”
罗述回头问屋里站着的其他所有人:“刚才侦查现场,有谁看见一部老年机吗?”
大家彼此看看,都摇头摆手,说没看见。罗述眸光一动,落回到米雯身上。
“能不能麻烦你说一下她的号码。”她掏出自己的手机。
米雯念出一串数字,看着她挨个按下拨出去,忙音响了三声,“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音就冒出来。
机械的女声持续了几秒,罗述挂断电话,将手机交给夏邈:“查查这个号码。”
米雯看着她的动作,似乎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就在罗述回视过来时匆匆收回了目光。
“我们过来之前,你有没有检查过家里少了什么东西?”
“卧室里……放在床头柜的现金没有了……”米雯说。
“多少钱?”
“大概……两千左右……”
罗述抬头向韩曦然使了个眼色,对方立马会议拿出本子和笔来记录。
“除此之外呢?还有没有别的东西丢失?”
“我不知道……”米雯动了动唇,“很多东西都被翻乱了,我不知道有哪些是不见了,哪些是不在原来位置了。不过……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好拿走了……”
“你今天在楼下的时候,都看见了哪些人还记得吗?包括周围的邻居。”罗述问,“或者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人进入这栋单元楼?”
米雯低着头回忆片晌:“见到的应该都是带孩子的爷爷奶奶,不知道具体是哪一户的,但之前见过,看着面熟。我……我没注意有没有人进楼。”
“好的,我知道了。”
罗述结束询问,站起身:“现场痕迹提取得差不多了,留两个人处理一下,小邹和周澜帮忆潇把受害者遗体带回去,剩下的跟我走。”
“是!”
听到这个分配方案,邹朝飞一脸惊惧地看向黎忆潇,又用饱含恳求的目光看向罗述,希望他们善解人意的罗队长能看清自己的诉求,但罗述连余光都没有分给他,径直带着其他人出了居民楼。
独留小邹同志无声哀嚎,欲哭无泪。
“晏筝,你和曦然各带一个人,去走访一下附近的其他住户,特别是这栋单元楼里的,着重调查米秀兰母女两人的社会关系,看有没有今天之内见过她们的或者潜在目击者。付宇,带两个人去一趟米秀兰上班的工厂,注意有没有和她走得比较近的或者有过节的人。”罗述一边往外走一边有条不紊地分配,“夏邈和其他技侦科的先把提取物带回去做检验,再试试看能不能定位到米秀兰手机的位置。”
大队人马跟在她身后,个个脸上表情严肃,听到命令后齐声应道:“收到!”
夏邈背着电脑,从后面追上来:“罗队,米雯的那个网友还需要查一下吗?”
罗述思索片刻才说:“暂时不急,先把聊天内容过一遍,凶手是她的概率不大。”
走到小区门口,原本带出来的一大队人已经没剩几个了。她拉开车门,站在车旁回头向米雯家所在的方位望了一眼,似有所思。
“罗队。”旁边有人叫了她一声。
罗述敛起目光,倾身坐进车里。
市局的清闲没有持续多久,就因为这一桩案件重新变得忙碌起来,到处都是捧着卷宗各个科室来回穿梭的身影。
罗述穿过长长的廊道走进刑侦科的办公室,跟在她身边的一个年轻警察忍不住开口问:“罗队,你对这个案子有什么想法吗?”
她没有立即回答,眉心微蹙,抬起头来看向问她问题的那个人,是和邹朝飞同期进市局的一个孩子,刚从其他科调过来,姓顾。
“你觉得这是一个普通的入室盗窃杀人案的可能性大吗?”
“疑点太多,”罗述淡淡开口,“等线索明晰一点,我再告诉你答案。”
“疑点?可是我感觉整个案件挺明朗的啊,”对方满脸疑惑,但不解里又隐隐含着一点自以为比队长看得明白的得意,他掰着手指细数,“房间有被翻动的痕迹,财物丢失,顶多可能是熟人寻仇来的,还有什么疑点?”
罗述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兴许是意识到自己经验欠缺,小顾被她这一眼看得莫名底气不足。
“房间有被翻动的痕迹,为什么客厅那么整齐?是不是凶手从一开始就知道客厅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不屑于翻,目标明确地直奔卧室?”她张了张嘴,面无表情地继续,“目前已知的只有两千元现金丢失,如果你是凶手,你会为了两千块钱动手杀人,直接让罪名向上跨一个级别吗?”
“那……万一是走投无路,失手杀人了呢?”小顾弱弱地争辩,好像觉得被抹了面子,还想找回点立场。
“目前尸检结果还没有出来,我姑且认为受害者就是被凶器刺进心脏失血过多死的。那就说明凶手一击致命,别说一个普通人,就是你一个警察,能在那样的情况下避开所有骨骼,一下捅进人的心脏吗?”罗述依旧很平静,话里听不出不耐烦,就像一个老师对学生循循善诱。
站在她对面的“学生”摸摸后脑勺:“那要是……”
他甚至不需要将话说完,罗述就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直接把话茬接了过来:“要是他手法娴熟,那问题就更严重了,就说明他一定有丰富的经验,你不妨猜一猜,什么样的人会对杀人有丰富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