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演武馆。
“原来魏老是搁这儿躲清闲呢。”
闻声,魏老爷子执棋子布局的手一顿。
只见谢池款款走了过来,穿着懒散的绛红复古上衣,云白舒闲下裳,踩着一双奶清飞织鞋,懒洋洋的往近移。
灰白色的头发松松垮垮的系着。
模样冷,笑看年轮空卷,百事彷徨。
魏老头一愣,勉强笑笑,脸色不太好。
到底是上了年纪了,有些话放在心里憋屈的很,他还是忍不住想要一吐为快。
“今儿吹的是东南风还是西北风啊?怎么把谢三爷给吹来了?无事不登三宝殿,您有何贵干哪?”
谢池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落座。
“魏老看来是辣椒吃多了,火这么大。”
她说得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话音刚落,魏老爷子就像是被踩到了痛脚,火更加攻心了,颇有些气急败坏:
“我说祖宗啊,您老到底和魏枫那臭小子说什么了?他这一趟回来,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哪哪儿都不对,我说一他非要说二,我说往东他就要往西。
我都快怀疑他是不是被你给调包了!”
别安慰他,他已经怀疑人生了。
谢池低头,帮他摆弄棋局。
“魏老安心,谢某不过是帮他理一下做生意最起码的筹谋……虽说有些驳魏老的面子,但终究是好过因为心慈手软与成功失之交臂的。”
魏老爷子皱了皱眉,两两相较之下,确有道理啊……
啊呸,有个鬼的道理,分明就是强词夺理!
他看向谢池,见她无心多言的模样,做了好一会儿的深呼吸。
魏老爷子长叹一声,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语重心长。
“三爷啊,老爷子承认这事儿是我的不是,可你也明白,豪门望族近亲的血凉薄的很。魏枫那小子又从小与我无甚亲近,真经不住您的挑拨。”
他看着谢池谱好的亡局,浑浊的眼睛里,一往而始的算计。
“谢三爷,这也怪不得老爷子出此下策,从我们谈拢了生意直至今儿个,玄厄门可没有半点消息传来……这让老爷子我如何能够放心?”
从签了那份合同,谢池再无任何举动。这才是魏老利用魏枫的初衷,也只是留条后路。
若魏枫与谢池能成……也算是一桩佳话。对魏家大有裨益。
可他也没料到,谢池远比想象中的难缠。魏枫在拾渔苑的日子里,两人就连多余问候的话都没说……
果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变化赶不上现实。
魏老爷子眼中的遗憾一直不多不少。
谢池卡着时间摆谱,最后的各一枚黑白子落下,人刚好进来。
盛西樱摘掉头上戴的礼帽,特意一身黑,形如鬼魅不留行。
他直接将东西递给魏老,妥妥自信的飘给谢池一个眼神,自觉的站在一旁。
魏老爷子疑惑的接过,等看清楚手上的东西之后,瞳孔猛然缩小……
半个时辰以前。
路今生收拾好一身行头回到路宅,见路父收拾着正要出门。
她心下思索一番,还是迎了上去。
“爸,魏家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可还顺利?”
路父慈祥的看着她笑了笑,狐狸眼里精光凛凛。
“乖女儿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绝对不会让四爷失望的……哎哟,先不说了,我得去趟公司安排一下收购魏氏的后续。”
听这语气,八成是十拿九稳了。
话音刚落,便匆匆忙忙的出了门。
路今生思量着,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万般斟酌之下,还是去了路父的书房。
毕竟是在路家,她没有戒心,直奔主题。
她移开办公椅下的木板,从里面掏出一个木匣子。然后又从椅子的板子下方抽出一把钥匙开了锁。
婚书。
这是邺城的规矩,两家门当户对喜结良缘时要写下证婚书作保。手持证婚书的一方如归还于另一方,则代表婚约作废。
路今生牢牢地把婚书攥在手里,脸上浮动着冷笑,不禁喜悦的喃喃自语。
“魏家当真以为一个谢池能够力挽狂澜?魏老爷子年纪大了,竟仍旧不减天真……”
“天真的是你吧,路大小姐?”
一道声音从身后逼近,待路今生反应过来,已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刺痛,还没等她看到那人的模样,便晕了过去。
盛西樱扶着帽子甩了甩额前的碎发,唇角挂着轻佻的笑,左手中拿着一只细小的针。
他将针别在衣服上,蹲下身,伸手抽走路今生手中的婚书,还特意抬起她的下巴细细端详,毫无收敛的叹息。
“这模样也就占了个娇生惯养吧?还不如那谢小祖宗呢……唉,路小美人儿,下次再见喽。”
他把婚书放进衣服口袋里,大大方方的翻窗而去。
偷鸡摸狗鸡鸣狗盗,盛五爷可是行家。
……
路家近来的风向确实不对。
玄厄门的人扣留了一批私货,是军火,落款是蒋四爷的名儿。顺藤摸瓜查下去,竟然引出了路今生的父亲。
在谢三爷眼皮子底下走私军火,这和明面上刚邺城的规矩有何区别。
再者,魏家与路家本算是姻亲,可魏家出事以后,路家的态度却并非十分明朗。
眼馋魏氏第一家族的地位,不仅落井下石,而且还在背地里收购魏氏的股份。
盛西樱自觉乖巧的站到一边,看魏老爷子一脸没反应过来,无辜的摊了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