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太阳被云挡住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挣扎出来过。整片天空都被云层遮住了,空气潮湿,闷热难耐。
蜻蜓在低空旋出一段漂亮的弧线,很快就消失在暗沉的天色中,要下雨了。
陆望回到了四桥街,所有人都被集中在了一个屋子里。
慕可见陆望回来了,立马迎了上去,邀功似的将两个硕大的箩筐摆在他面前,里面全是黑漆漆干巴巴的牛粪。
陆望敷衍地夸了一句“做得好”,慕可便开开心心地将牛粪小心翼翼地看管起来。。
陆望挨个将所有人问了一遍,最后还剩一个兽大夫。慕可低声道:“查过了,没有接触什么可疑人物。”
陆望点了点头。
兽大夫战战兢兢地看着陆望,声音有些颤抖:“大人,该说的我都说了,我是清白的。”
陆望面无表情的时候有些冷峻,气场强大,十分骇人,他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微微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说:“别怕,你说过的咱就不说了。我想请教大夫一个事儿,一头牛在什么情况下会发疯?”
大夫低着头道:“有多种情况,得了疯病,误食毒草,吃错了药,都有可能。”
“那你在检查的时候,那头牛有没有这些情况?”
大夫说:“这条街后面不远就是屠宰场,疯病传染性强,若是得了疯病,屠宰场的牲畜都逃不过。”
陆望道:“这头牛与其他牲畜是分开喂养的,也会传染?”
大夫说:“小人方才问过饲养牛的小厮了,他们会将这头牛的粪便送往屠宰场一起处理,足以形成传染条件。”
陆望道:“你的药方已经验过了,没有问题。所以只可能是吃了不该吃的。什么毒草会让牛发疯。”
“棘风草,误食棘风草的牛会发疯。但凡有些经验的养牛人都知道,这牛不在野外,除非有人故意将棘风草放进食料中,不然不可能误食。”
“那你检查的时候怎么没检查出来?”
大夫慌道:“小人来的那天,牛确实是大便结燥,没有发疯迹象,牛粪也被清理了。小人开的药方就是治大便结燥的,请大人明察。”
“什么地方有这种草?”
“乡野随处可见,北方多,南方少。此草可用作药物,医馆里也有卖。”
陆望看向一旁还在守护牛粪的慕可道:“吩咐下去,查医馆卖药记录。”
窗外突然一道电光闪过,紧接着雷声大作,声音震耳欲聋,让人莫名地心慌烦躁。
陆望道:“让他们都回去吧。”
慕可清走了所有人,四周瞬间安静下来,沉闷的空气压抑着,伴着几声惊雷,雨终于下起来了。
慕可问道:“主子,查粪便和医馆真的有用吗?万一那草是从城外带进来的呢?还有,畜生就是畜生,不疯也能干出疯事,说不定就是楼用干了太多坏事,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陆望坐着,眼神并没有聚焦,他道:“该查的得查,该办的得办,不管有没有用,样子得做足。何况这一切肯定不是巧合。”
眼神渐渐收拢,逐渐变得凌厉,他猛地起身,用力拍了拍慕可的肩膀,带了几分嘲弄道:“好小子,说得不错。楼用就是自作自受,连畜生都不放过他。”
“啊?”慕可揉着肩膀,一脸茫然的说,“那就结案了?”
陆望走向门口,看着瓢泼似的大雨,嘴角勾出一口冷笑:“等着吧,有好戏看了。”
慕可更加茫然地看向陆望,陆望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整个门口堵完了。
“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去确认一件事情。”陆望道,“带伞了吗?”
“没有,主子等着,我去给你找。”慕可拔腿就要走。
“不用了。”陆望踏进雨中,任由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
慕可看着他消失在雨幕中,肩上还有麻麻的痛意,他活动了一下,嘀咕道:“下次能拍轻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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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里阴暗潮湿,墙壁上涂满了肮脏的污垢,洞穴般狭窄的牢房里漆黑一片,雨点打在毁损的天窗上,发出噼里叭啦的声音,漆黑的夜空像一张巨大的黑网吞噬着一切,没有一点光亮。空气里浮动着霉臭和湿润,令人作呕。
杜玄此站在牢房中间,他不想坐在那简陋的木榻上,也不想靠近那黢黑的墙壁。他站在窗户前,偶尔溅进来的雨水打在脸上,冰冷冷的,湿漉漉的,却让他在阴郁沉重中找到了一丝希望。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短暂却充满了力量,那是光。
杜玄此握紧拳头,小时候经常被雷电吓哭,长大后也不喜欢电闪雷鸣和滂沱大雨。但此时,他在心里默默祈祷,再来一道吧,太黑了,他不喜欢。
身后传来脚步声,杜玄此掌心已经被指甲刺痛,他没有回头。
“杜公子,跟我来吧。”一个陌生的声音。
杜玄此脸瞬间刷白,他绷紧身子,尽量平静地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杜公子别紧张,杜统领交代小的照顾好杜公子,小的来给杜公子换个好点的地方。”
杜玄此深吸一口气,放下心来,随着那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