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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再见,家园

一只手突然拉住萨默的胳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重重的拖到了地上,与此同时,一颗子弹不偏不倚的正中雕塑人像的眉心。

雕像泛起大理石的粉末,子弹贯穿了整个脑袋,滚烫的弹头落在萨默的脚下,他吃痛的揉着脚踝,抬起头,一位金发蓝眼的少女向他伸着胳膊,丝绸一般的金发随着混乱的人群起舞,她面带微笑的看着萨默,洁白的长裙在太阳下绚丽夺目。

“弗雷娅?”

这名面包店的女儿长着典型的新利亚面孔,清新自然的脸颊和蓝色的眼睛,柔和的眉毛赋予面部柔和的特质,但此刻她却却下着强硬的命令。

“别发呆了!跟我走!”

弗雷娅不由分说的拽起萨默,她望向四周,黑压压的人群一股接一股的涌动,不远处仍有抗议者坚定的喊着口号,但大部分的人们还是惊恐的四散而逃,践踏扬起的灰尘弥漫在半空,已经看不清前面什么情况了。

“等等,弗雷娅!你怎么在这!”

“等会再说!”弗雷娅麻利的跳上一个桌子寻找方向。

她忽然眼前一亮,飞身而下,一把拉住萨默的手,向西北方狂奔而去。

大街上的人流混乱无序,一阵一阵的浪潮裹挟着他们俩随人群涌动,此刻彼此的手是这片混乱当中唯一的依靠和支撑。

许多人脚下踩着许多人,不知道是踩踏事故还是意外枪击,哭泣尖叫声充斥在每个人的耳边,零零星星还有几声枪响。他们努力的想要保持在一起。

但随着混乱的加剧,在人群的挤压下,萨默和弗雷娅已经被逃命的人群冲散了。

“弗雷娅!弗雷娅!”萨默大声呼喊着弗雷娅的名字,但此刻连近在咫尺的人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四面八方都是乌泱泱的人头,偶尔闪过几束金发,也很快被淹没在人群中。

萨默试图穿过人群,但人流的阻挡让他无法前进,与此同时,他看见了几艘军用飞船慢慢悬停在附近上空,隐隐约约还有更多的警笛声疾驰而来。

弗雷娅其实已经落在了萨默的身后,当她发现弄丢了萨默后,又回头去找,但人潮汹涌,使她很难看清周围的情况。

事实上,今天是弗雷娅邀请萨默来面包店做客的日子,她想告诉父亲她结交了一个蒙特卡洛朋友,但因为萨默的爽约,弗雷娅不得不来到萨默的家,意外的是,她看到了被摧毁的房子——萨默的家。

弗雷娅不愿相信萨默被掩埋在那座房子之下,于是她拼了命的在游行队伍里寻找萨默,也许是天神的旨意,在那颗子弹来临的前几秒,她找到了萨默,又或是天神的小玩笑,她再一次失去了萨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萨默绝望的情绪涌上心头。

没有人知道当他看到自己的家被炮弹轰成碎片是什么感受,没有人知道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家园被夷为平地是什么感觉,没有人知道肆虐的火舌如何将家园化为灰烬,熾热的火焰照亮了达罗的天空,也照亮了萨默的眼睛。

萨默被一击盾牌狠狠的砸翻在地,血液缓缓地从额头渗出,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肚子上又挨了狠狠的一脚,这一下几乎让他疼的昏厥过去,意识模糊之间,他听到有人大喊。

“长官!这里有个蒙特卡洛人!”

“抓活的,可能是祭祀要找的人。”

“收到!”

萨默透过充血的双眼,隐隐约约看到有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员围在他的身边。

一名警员拿起手铐正准备铐上,萨默突然跳起来挣开束缚,用尽全身力气爬起来就跑。

“啊——!”没跑多远,萨默忽然吃痛的倒在地上,他感觉到小腿被什么东西砸骨折了——那是一个警员的盾牌,不偏不倚砸到了萨默的右小腿。

眼看着敌人越来越近,萨默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百念皆灰,这样的结局似乎早有预感。

萨默从记事起就有了被区别对待的记忆,但是他从未明白,为什么偌大的城市容不下他小小的家,曾经受到的欺辱,破碎消散的家园此刻走马观花般的在他脑海里浮现。

萨默想起了没有见到最后一面的父亲,想起了无微不至的母亲,还有唯一的朋友弗雷娅。

“弗雷娅?”萨默猛地想起来自己随身带着一把刀——那是弗雷娅教会他并赠送的。

凭意识他摸了摸腰间,果然有一把熟悉的刀柄。

萨默不露声色,静静等待那两个警卫前来,他屏气凝神,手指慢慢伸向刀柄,脑海里浮现出弗雷娅教他的一招一式。

两名警员走到距离萨默五米左右停了下来,他们小声交流了什么,萨默的耳朵因为之前的重击现在还嗡嗡作响,眼球因为充血也看不清他们具体位置,他的手死死的握住刀把,但敌人迟迟不肯上前。

萨默等的太着急了,此刻的他如图待宰的羔羊,如果不能主动出击,恐怕只能生命倒计时了。

正欲动手之时,萨默隐隐约约看见一名警卫掏出了什么东西,然后举起胳膊,向他瞄准……

恐惧瞬间笼罩了萨默,他顾不得别的,一把抽出刀,凭感觉奋进全力向敌人扔去。

凌厉的刀光闪过敌人的身边,萨默太虚弱了,以至于毫无准头,但还是让那警员猝不及防。

他回过神来,面露狠色,重新举起枪瞄向萨默。

此刻萨默趁警员闪避的间隙,挣扎着站起来,只是小腿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扯断的肌肉支撑不起高大的身躯,他又重新倒下了。

萨默略有不甘的注视着阴霾的天空,记忆里的天空好像一直是灰蒙蒙的,他周围到处都是倒下的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

“也许死去的都是族人吧。”萨默心想。

“砰——”

随着一声枪响,萨默闭上了眼睛,坦然接受死亡的降临。

……

死亡没有降临,除了腿上的痛感,萨默并没有感受到枪击。

“枪法也太差了”萨默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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