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课就是官府向沿海打鱼为生的渔民征收的一种鱼税。
按人头税,一个成丁(男的)一年二十个大钱。
开春船下海前收,就是预征税。
这次老李家出事,鱼税已经拿去垫医药费了。
明年开春,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老李家不见一点喜气,像台风后阴沉的天,笼罩着沉沉的愁云。
李鱼儿不想待在潮湿阴暗的船舱里,她想出去找找生路。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说干就干,她强忍着寒冷,爬了起来。
后脑勺偶尔有轻微的阵痛,但不影响她行动,想来是没有大事了。
在床头看了一圈,没有任何过冬的厚衣服?
她开始在船舱木板隔出来的小墙柜里翻找,最后只找到了一件满是补丁的破棉袄。
摸了摸,并不柔软,有些扎人,是芦花袄子。
家里唯一一件女款棉袄是 蔡老太太的嫁妆,褪了色的大红袄子。
被大堂姐穿去镇上医馆了。
她娘范晓娟生产身边得有个伺候的,本来应该是大伯娘去的。
但是蔡老太太知道大儿媳妇儿的性子,太懦弱了,平日去镇上卖鱼都不顶事,女人生产是大事,指望不上。
大堂姐从小跟着奶奶,性格不像自己娘,倒是随了她奶,手脚勤快,性格果断好强,是个能干的姑娘。
芦花袄子就芦花袄子吧,有总比没有强。
有了袄子,裤子成了难事,没有棉裤。
最后,李鱼儿包着淘出来的头巾,手上缠着一件破旧小孩衣服撕碎的布条,裤子是七八条单裤,破破烂烂,裤腿松垮,冷风嗖嗖的直往里灌。
无奈,她只能将小衣服撕碎剩下的布条,当绑腿用了,这才好过一点。
鞋,一双露大脚趾的布鞋,她在里边衬了碎布,外边套了一双草鞋。
外间,蔡老太太正领着大伯娘补网。
古代的渔网没有结实的尼龙绳,大多是麻绳浸泡油加固编织的。
遇到外壳坚硬的海货很容易坏,需要经常补,海边的妇人基本都会补网。
而冬天是最佳补网和修整渔具的时候。
帘子掀开,蔡老太太就看了过来:“咋了?可是哪难受?”
蔡老太太心里咯噔一下,就怕孙女再出点什么事。
这个家,现在可经不起一点风浪了。
那晚的情况她看的真真的,撞到后脑勺可大可小。
村里以前有个老渔民,从船上往岸边跳,脚滑了,后仰着摔倒了。
后脑勺磕在了船舷上,当时只磕了一个包,以为没事,第二天早上家人叫不醒,一摸人都凉了。
李鱼儿眼珠子转了一下,没说实话,应付道:“我想解手。”
蔡老太太闻此点点头,继续低头补网。
又不放心的冲孙女背影喊了一句:“赶紧回来,别冻着了。”
李鱼儿心想她哪能赶紧回去,随口说了一句:“我去找海丫说说话。”
蔡老太太眉头皱了一下,出口就想训斥,家里啥情况,还出去耍啥?
到底是个八岁的娃,不知事。
但转念一想,指不定是找小姐妹诉苦了。
她当姑娘时,心里有事不想跟家人说,怕家人为难,也会找小姐妹说说话,心情会舒畅很多。
但还是不放心的喊了一句:“早点回来!”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