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价格给的高,八十八个铜板,他是绝对不会走这趟的。
驴蹄子被包的严严实实的,走起来确实稳当了不少。
过了码头,上了凹凸不平的冰道,因为驴蹄子裹了一层厚厚的棉布,果然没有出现打滑的情况。
天空阴沉沉的,台风过境带来的强对流天气还没有结束,又飘起了雪粒子。
窸窸窣窣,阴冷阴冷的。
冷,也有一个好处,就是海面冻的结实,驴车偏小,又只坐了三个人,上去后,冰面几乎没有变化,只在表面的积雪上留下了两道浅浅的车辙。
由此可见,冰层冻的有多厚实、坚固。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车夫不敢快赶,大黑驴背上裹着破棉被晃晃悠悠的走着。
晃悠了很久,了车才上了兔岛的土道。
李老汉领着儿孙先到了家,把船板卸了一块,从驴车上把李老二抬上了船。
前来迎接的大伯母把弟媳儿背进了船舱。
拿到铜板,车夫高兴的走了。
这一趟,值了,不仅得了平日几天的车资,还得了一个冬天赶驴车的方法,用布包驴蹄子。
“这咋整?”李老汉犯难了,卖了一条船,就剩一条船,住两家,怎么分配睡觉的地?
蔡老太太眼下管不了这个,藏银子要紧,她把银子和剩下的铜板锁进了嫁妆箱子。
原本,那里放着银头面,如今却空空如也,好在这次又得了银钱填上。
箱子空空的感觉,让人心里不踏实。
锁好钱后,她才出来说:“眼下只能先凑合了,男的一起,女的一起,等开春了,再买一艘船。”
“买船?”李老二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当即道:“咱家哪还有银子买船?”
蔡老太太接过大儿媳妇递过来的热水,心里熨帖了不少,说:“你个讨债鬼,指望你是别想了,还是阿奶的鱼宝儿聪明伶俐!一个顶你仨!”
蔡老太太将目光投向小孙女,眼中满是欣慰,这个小孙女可以啊,平日不声不响的,关键时刻比儿子能干。
她将李鱼儿发现鲸鱼肉,以及在镇子第一酒楼卖鲸鱼肉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是真的吗?”李梅儿高兴的眼睛眯成了一弯月牙,上前揽住李鱼儿的肩膀,夸到:“鱼宝儿可真是个宝,这鲸鱼搁浅在金沙滩,村里人都猫冬了,就是平时也没人去那地,要是咱家鱼宝儿没发现,估计等到明年开春都没人知道,最后只能臭了烂了。
李二郎眼睛亮亮的说:“这么多的鲸鱼肉,能卖不少银子吧。”
其他人也都激动的不得了,连日压抑的心情瞬间开朗了不少。
普通百姓,一生所求,不过几两碎银和三餐温饱。
连日平日很少说话的李老大,都乐呵呵的说:“天还早,要不我现在就去弄一筐回来。”
说着,抬脚就去灶棚拿家伙了。
李大郎见自己爹要去,他也激动的跟着蹿了出去,就连懒散的李二郎也跟了出去。
蔡老太太想叫住他们,被李老汉阻止了,“老婆子,随他们去吧,见不到鲸鱼,他们今晚儿估计都睡不着觉。”
若说发现鲸鱼肉,谁最高兴,莫过于李老二两口子了。
这次狠狠地拖累了全家,让他们愧疚不已,加上身体不好,两人心口连日都压着大石头。
李老二甚至生出了不好的念头,若他以后真残了,不能出海了,还要让老娘媳妇儿和儿女们养着,他还不如干脆死了,一了百了,省的拖累全家。
家里什么情况,他心知肚明。
大郎李延寿今年刚满十五,已经开始交鱼课(鱼税)了,二郎李延安过完年就满十五了,转年也要交鱼课了。
李梅儿转年就十四了,马上及笄了。
三个孩子都到了成家立业年龄,男娃至少得有一艘船,女娃多少得有点嫁妆,不然在婆家站不住脚。
李梅儿长得好看,蔡老太太打算托嫁到陆上的村长大女儿,给她说个陆地上的人家。
老二出事,她心里就想着要对不住大孙女了,恐怕陆地上是嫁不成了。
娘家太差,嫁妆太少,亲事肯定不能往高里说。
蔡老太太原本想着等两个孙女出嫁,就将她的银头面拆了,分一分,再加上孙女长得像她们爷,俊俏的跟花骨朵儿似的,找个陆地上的寻常人家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