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妓子便柔柔一笑,道:“如此便好,你来班香楼,找赵蕊儿便是。”
她一瞬间恍然,这便是班香楼大名鼎鼎的花魁赵蕊儿啊!
第二日,芸娘起了个大早。
先穿了件咸菜色粗布衣裳,觉着有些显旧,又换了件绛色底纹蓝花绣线的,又生怕抢了姐儿的风头。
她这心思刚一起,便被自己逗的一笑。
论风头,别说青楼里的妓子,便是隔壁巷子那个瘸了腿的老闺女,也比她能入眼些。
她弯腰往水盆里打量,水纹荡漾,里面便映出来一个黑乎乎的脑袋。
哎,无怪乎别人要叫她黑妹。
她隐约记得,她刚到这边时,四五岁的女童,长相约莫很能看的过眼。
有一回她跟着阿娘上街,街边有位男童看到她,便十分自来熟的要牵她的手,不给牵还不行。
牵完还要带着她回家去,不跟着去便满街上打滚。
老话说,小孩的眼睛是最纯洁最能看清事物本质的。
她觉得按这个道理,再加上她阿娘的基因,可见她长得着实不赖。
只不过长着长着,大太阳底下浪荡着,大风天里蹦跶着,事情便不受控的发展成了如今水盆中的“倩影”。
不知那位当年一根筋的男童如今再见着她,该是怎样的表情。
如果依然觉着她惊为天人一般,她在欣慰之余,可能还是要建议他多往药房里去上几趟。
她吃了早饭,挎着小挎包,先去了翠香楼柳香君的房中。
她将昨日剩下的运动式胸衣的图纸画完,又加了几幅调整型胸衣的图纸,且将其中的面料重新思索了又思索。
没有松紧带的时代,简直是缺少胸衣业务迅速成长的土壤啊!
她收了笔,将图纸重新用油纸包了,连同炭条一同塞进挎包中,打算外出去一趟布庄,寻找更适合的布料。
竹木制的阁楼其实不太隔音。
有三五个妓子们次第起了身,泼水声、走路声、人语声渐渐传出来,为这风月场增添了几分烟火气。
在这烟火气里,又夹杂着几声十分轻微的悲泣,便显得世俗气息过重了。
芸娘连着从面前三步台阶跳下,转头去瞧哭声的来处,有位十分眼熟的妓子正凭靠在栏杆上泪水长流。
她一贯见不得女人哭泣,便想着上去安慰一番。但凡不需要花银子的事情,她倒都愿意去做上一做。
她上前在那妓子面前站定,透过眼前之人红肿的眼眶恍然发觉,这位眼熟的妓子,前些天曾被柳香君诱导着在她手上选了一款胸衣,彼时替她出银子的公子便是那位她恨得牙痒痒的冤大头。
她瞧着这位清倌人的眼泪,自然便将她与那胸衣联想起来,仰头问她:“你怎么了?是那胸衣不合身?或者破了烂了?我都可以给你换新”
这位清倌人也不过十四五岁,面上还十分稚嫩,听她这不着四六的问话,也只转了身子,面向另一边去哭泣。
她便不死心的又转到清倌人面前,忽的恍然大悟:“定是那冤那公子欺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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