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过片刻便来到一处不大的宅子前。
根据芸娘与石伢午后偷偷跟随着那媒婆的成果,这里便是那媒婆的老窝,只住了老两口,并无其他人。
宅子左右各有几棵大树,树杆离院墙还有些距离,可时日久了,大树枝枝叶叶延繁生息,树冠处的树枝便渐渐越过了院墙,进了院内。
芸娘前倾身子附在石伢耳边道:“一会按我们白日里商量的做。千万别害怕,等事成之后,还有一两银子等着你呢。”
她倾着身子的时候,她身后那纸人也弯折了身子凑在石伢头顶,似在等着他的回应。
石伢身子抖了一抖,咬紧牙关点头:“嗯!”
夏日的夜晚,促织不知疲累的声声嘶鸣。
不知谁家院子的看门狗夜半惊梦,咣咣叫了好大一阵,方才停歇了声响。
芸娘绕到宅子一旁的树下,先将背在身后的纸人解下来重新系在身前,一边注意躲开树杆上戳过来的旁支末梢,一边顺着树杆上了高处,抓住几根侧枝便跨坐在了墙头上。
几乎同时,对面院墙边那棵树的树冠上也闪出个小身子。石伢跨上了墙头,发出了两声猫叫。
芸娘将纸人从腰上解下来,将系在纸人上的麻绳绳头略略留出几丈长,她一边也发出两声猫叫回应石伢,一边挥动手臂甩起麻绳。
麻绳绳头处绑着个小孩手臂般粗的短树杈,芸娘使出吃奶的力气抡起了麻绳,渐渐感觉头顶上方传来阵阵劲风时,手一松,那短树杈便带着两条并列在一处的麻绳飞向了对面。
只听对面那颗树上发出极轻的“咔”的一声,便有两声小奶狗的叫声传了出来,紧接着麻绳便被绷紧。
芸娘知道,这是石伢已经将麻绳接在了手中。
心脏在胸脯里咚咚咚跳的像要蹦出来,芸娘深深吸了一口气,口中默念“三、二、一!”张开嘴发出一阵极轻的哭泣声。
那哭泣声初始还十分小声,如同做错了事被大人呵斥教训了的小童,显得极度委屈和伤心。不过片刻,她口中的声音渐渐的便凄厉起来。
随着她不断的哭泣,她将手上并列的两根麻绳中的一根用力一拉,那纸人便顺着绳子往对面滑去。
院中厢房处烛火一亮,将媒婆老两口惶惶的身形印在窗纸上。
她即刻在窃窃哭泣声中加上了凄厉的人语声:“吴婆子”
窗纸上一个人影便倏地倒了下去。
她心中痛快,口中却继续哀嚎:“你当年黑了心肝将我说于人当童养媳还未及笄便有了身孕最后难产而死一尸两命可怜了我那孩儿哇”
这话刚说毕,对面院墙处便传来男童的哭嚎声:“阿娘我疼啊阿娘我疼啊”
这世间最损阴德的有两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