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想,从当年我姨娘的嫁妆中,取出一半以作筹款之用,父亲意下如何?”
杜渐微看似笑颜恬淡,实则笑意并未达眼底。
她的话有如平地一声惊雷,将厅中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人都炸了个透响。
厅中各官绅夫人们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奇怪,却并非是恶意,而是有些同情。同时对杜长融与周氏二人的目光就更加的复杂了,就像是上街看到牵着猴儿耍把戏的戏子,权看他们怎么表演。
“你在胡说什么呢!”杜舜英没有看到杜长融与周氏二人的表情,率先一个叫嚷起来。“你一个姨娘所出的庶女,哪来什么嫁妆。不要胡说八道了!拿不出银子就拿不出银子,没有人笑话你。你这样胡说才会变成所有人的笑柄!”
在场皆是大楚官员乡绅,自是知道大楚朝的规矩。传言开国皇后厌恶一夫多妻制,但千百年来历史暂无法改变,遂立下规矩,所有被一顶软轿抬进府的姬妾通房皆没有名分,更不可行婚礼,不可算作婚嫁,自然也不被允许娘家给予嫁妆带入夫家。
既不算婚嫁,自然也没有嫁妆这种说法了。当然,娘家如果实在疼爱女儿,要给她私房带入那也没话说,但是明明白白是不可称之为嫁妆的,因婚嫁的聘礼嫁妆都要在官府登记造册,即便夫家再如何疼爱那名姬妾也不被允许。
比如马姨娘偷偷塞给杜菁菁的两百两银子,那就只能算作是她自己带进杜府的私房,而不能说是当年入杜府娘家给的嫁妆。
然杜渐微身为杜府区区一个庶女,为何敢堂而皇之的称自己姨娘的银财为“嫁妆”呢?
在场众人目光飘忽,有年纪大一些的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也有觉得这是他人隐私不便探听想要提前离场的。
杜渐微挑眉看向杜舜英笑道:“是否胡说,二姐问问父亲与母亲不就知道了么?”她漫不经心地搓了搓自己怀中的手炉,笑的一脸岁月静好。“更何况,母亲掌家十五载,自然应当知晓此事。母亲既然提出要我与姐妹共同捐钱,我自然是不能够让母亲失望的。”
她朱唇微启,看似单薄苍白的嘴唇言辞却犀利的很,逼得人不得不正视她所说的话。
杜长融脸色还稍微好看一些,只是眯着眼有所深思。杜老夫人和周氏的脸色就难看的很了,面如金纸,像是下一秒就会晕厥过去一般。
尤其周氏,她现在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扒了衣服游街示众的囚犯一样,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让她觉得火辣辣的难受。她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杜长融,苍白的嘴唇蠕动道:“老爷”
“微儿。”杜长融想了想,开口对杜渐微道,“你的贡献父亲记在心里了,父亲知道应当怎么做的。”周氏那水眸盈盈的目光让杜长融心底一软,直接开口让杜渐微息事宁人。
周氏现在毕竟是自己的妻子,且杜长融想了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周氏在眼下这个关头丢人的。
众人的耳朵拉的老长,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着。然杜长融毕竟是整个衡阳郡的郡守,他的好戏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看的。书院山长的白眉轻皱了一下,不知个中原委,却也不好随意开口。
杜渐微似笑非笑地看向杜长融,故作糊涂道:“父亲这是何意?”
他想要包庇周氏,他想要掩盖当年的丑事,即便自己为他争取了这么多良好的名声,在杜长融的心中还是以利当先的。
杜渐微笑容更深,只是眼底的冷意越发的寒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