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的生日礼物,打开看看吧。”艾予予从储物屉里拿出一个EMS的邮件包,她手上的美甲闪闪发亮,接着递给郑怀均。
他疑惑而克制地拆开,那是一封宝蓝色的信函,信函的封面上赫然印着四个大字——“杭江大学”!
即使内心有一千头草泥马奔过,但毕竟也已经习惯了。这所大学的名头已多次出现在他最近一段时间的记忆里。这是一封录取通知书,郑怀均轻轻翻开,杭江大学那罗马风格的中西方合璧的二校门模型就会呈现在眼前,这精巧的设计显然是给诸位高考才子们准备的大礼,但留给郑怀均——毕竟是糟践了金玉...
“顺带一提,你暗恋的那个妹子也报了这个学校,估计再等一星期就能收到录取通知了,你开心吗?”艾予予不动声色地说,眼睛看着前方的车流。
“啊?她也来了这学校?”郑怀均这一刻有些恍然,甚至连否定自己喜欢辛雨蕾这件事都已经抛到脑后了,在他印象里,辛雨蕾应该去更好的大学才是。
“别看不起杭大啊,我们也是有全国第一的专业的。”艾予予努努嘴巴。
“比如?”
“比如生物化学,这也是我今天要和你说的主题。”艾予予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她一脚油门踩到底,法拉利在市中心大桥上疾驰而去,她娴熟地甩开身后一辆辆轿车。
“和你家里人说这半个月都不回去了,我们要去南越一趟,那里有我们的一个生物研究所,我们最近有一头实验生物逃脱了。”艾予予紧皱眉头说道,但也只是一闪而逝的表情。
“啊啊啊!”郑怀均在副驾驶发出崩溃的大叫,仿佛一个花容失色的弱女子,“实验生物?咱们不是去‘特种兵训练营’吗?不会是地狱双头犬什么的吧!我现在还能退出吗?”他想起前苏联的一个生物实验,那是将一条狗的头接到另一条狗的脖子上,据说有一例甚至存活了二十九天。
“放心啦,有姐罩着你,怕什么!参观实验生物也是军训的一环,玩过cf的生化模式吗?”虽然艾予予没有肯定地狱双头犬的存在,但是这种转移话题的方式让郑怀均更不安了,可ps5在前方召唤,作为一个深度游戏迷怎能轻易言弃?
“有些事情会超出你的想象。但放心,人类是适应能力很强的动物。”她补充了这么一句,郑怀均吞了吞口水,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驶出了市区,“距萧山机场90KM”的绿色标示牌出现在视线之中。
郑怀均心想幸亏这一路上没遇到什么烂路泥路,不然按照法拉利488的底盘之低估计都开不到机场就已经报废了。只过了半个多小时,航空信号塔出现在视线中,一个长相颇有些英俊的男人从候机大厅走过来,他身上穿着彩虹条纹的长袖T恤,虽然大厅内的空调开得很足,但郑怀均心想这人在来的路上难道不热吗?还是说他到了机场才换的衣服?
怎么想都太奇怪了。
“你好哇,郑兄弟。”男人露出一个轻浮的笑,仿佛这是转换了性别的艾予予。
“你知道我?”郑怀均瞪大眼睛像条金鱼似的看着对方,有些不敢置信。
“当然啦,你的大名在我们机构都传遍啦,我们都很看好你能够成为最优秀的学员!是吧爱抑郁?”
“LGBT男,别乱叫我名字。”艾予予用同样无赖的声线回复道,看来“爱抑郁”是她在熟人圈子里的昵称,郑怀均觉得这个称谓颇有些好笑。
“对了,你很好奇他为什么知道你对吧,他是弗(弗洛伊德)的老熟人了,所以你认识弗洛伊德约等于认识他。”艾予予补充道。
“可惜我们这次能畅谈的时间不多。不过以后有的是机会,也不差这一两次。”男人依旧挂着玩味的笑,从牛仔裤的窄袋中抽出两张机票:“时间快到了,按之前的约定车我开回去,你们抓紧上登机口吧。”
“OK,彩虹糖。下次见到你希望你的头发能染回黄色。”艾予予干脆利落地抽过那两张机票便径直朝登机口走去,走了好几步才回过头对仍傻站在原地的郑怀均说:“还愣着干什么?要姐姐我抬轿子送你上飞机么?”郑怀均这才醒转过来似的跟上去。
机票买的是商务舱,这里甚至可以躺着睡一觉,但郑怀均睡不着,因为这是他头一次坐飞机。起飞时的失重感让他有些惊慌,但随即又被高空的风景所吸引,在八千米的高度,白云像是鱼鳞那般排布,底下原本巨大的城市如今一眼望得到边。
城市巨大如棋局般的景色很快就被看厌,郑怀均靠在舒适的沙发上昏昏欲睡。原本艾予予就坐在他旁边,如今脱了鞋子同样躺在沙发上,座椅的置杯洞放了一罐打开的奶啤。这原本可以算春光乍泄的一幕,郑怀均觉得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最终是理智战胜了狂热,他仰躺着睡过去了。
再次睁开眼已经到越州市,飞机降落时的急坠感让他感觉像在坐跳楼机。越州是华南最大的城市,高楼间依稀点缀着城中村,显出一种残破与繁华并存的怪异。
下机场之后有人在等着他们,但这次的男人着装很正常,白衬衫加黑西裤的打扮都在表明他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乘务员。那人指着一个方向,那儿有一辆白色的丰田面包车在等着。
“接下来咱们得开这家伙过去,那地方太偏僻了。”艾予予说,同时揉了揉睡眼...还顺带着搓了搓,估计是有眼屎。
离开越州又往北开了五十公里,才终于到达这片深山老林里的秘密实验所。整个实验所弥漫着一种紧张而肃杀的氛围,每个人,不仅仅是那些武警,包括科研人员的脸上都带有一种不安而疲惫的神色,似乎最近发生过什么大事。
艾予予走在前面,一路上一言不发。郑怀均疑惑地四处张望着,能看到的除了厚铁壁就是钢筋、以及在钢筋的缝隙中看见的...悬浮在绿色溶液中的鲨鱼或独角鲸标本,一头独角鲸竟然有两只角...这难道是研究什么畸形动物病症的研究所么?郑怀均吞了吞口水,想起地狱双头犬的事来。那些动物庞大的身躯使它们丑陋的特征更加狰狞。他把头转过去,但是一只北太平洋巨型章鱼四米长的标本又出现在眼里,章鱼的头部被咬掉了巨大的一块,仿佛某种巨型食肉动物在它身上留下的咬痕。
越往里走郑怀均的头就越痛,为什么会这样?明明那些场景给他造成的恐怖远不至于此,头脑中仿佛有人在敲击一口巨大的钟,还带着一些他在也说不出名字的乐器的声音;在中世纪的城市里...即将被处刑的罪人冷笑着看了看教堂上方的大钟,那笑带着嘲讽,他是谁?身材高大而带着一种胆怯又凶狠的古怪表情的刽子手在尽头等着,他的脚下的斩首台上附着斑斑血迹,一个无头的犯人尸体被抬走,下一个就该轮到这个男人了,他的表情为什么一点也不怕?
大钟撞得更加猛烈,几乎是要把郑怀均的脑子从中整个劈开,再把那些可怕的画面塞进脑子里。他几乎要哭出来了,他蹲在地上呜咽着,仿佛被全世界遗弃的孩子。
“怎么了?你怎么了?”恢复意识还是靠艾予予摇醒他,头脑中几乎撕裂的疼痛依旧残留了一部分,他只能无力地抬起头,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她,她的脸上表现出同情和焦急,郑怀均第一次看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们很快就到了,等参观完这里我就带你去休息,可能是一路上太累了。”听完艾予予的这番安抚人心的陈述,郑怀均抬起头看了一眼前方,那里一个巨大的玻璃皿如神座般伫立,玻璃皿中有神一般的生物,这种生物本不该存在于世上...它是神也是魔鬼,它既拥有神的伟力,但同时又具备魔鬼的全部凶戾,在见到它的那一刻,郑怀均几乎要因敬畏而跪在地上。
那是一条龙的标本,货真价实的龙。在这座巨大的实验所中所有的生物标本都被放置在过道的左右两侧,唯有它像国王那样横亘在道路的中间和尽头,它所在之处便是整个实验所存在的意义。
与此同时,他看见这头巨大的生物动了动,那是它的爪子——向身体下方落去。郑怀均眨眨眼,难道是自己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