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妍冷着脸：“你还小，不能多喝。”

卫七窈委屈：“可是这酒又不醉人……”

见姊妹俩闹僵，郑璜只好出来缓和，“没事没事，我家厨房还备了蔗浆，七窈妹妹要不要？”

卫七窈顿时又高兴起来，“要！”

郑璜立刻便叫了使女去传，卫七妍无奈，“你别老惯着她。”

郑璜笑道：“有什么关系，难得妹妹爱吃这些，我看着也高兴，不像我家四娘……”说着，她欲言又止。

卫七妍这才想到，“对了，来了这么久，怎么不见你四妹？她不在家中么？”

“她是在家，只是她一向不愿与我相处，也不知道愿不愿意过来……”郑璜面有难色。

“那便罢了。你上一封信中不是问起《左氏春秋传》的注本？今日我就给你带了一本来。”七妍的使女芸香从随身带来的箱箧中取出一份卷轴，递给郑璜。

郑璜打开，细细一看，激动地捂住嘴，“这是……后汉服子慎的注本？我翻遍了东市所有的坟典行都没有，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命我家阿兄从国子监的藏书阁借来的，我亲手抄了一份，这一卷就送与你作见面礼。”

郑璜惊喜地瞪大了眼睛，“真的？这、这可太贵重了。”

说着她忽地起身，环视书房四周书架上的书籍经卷，对七妍道，“那你看看这屋中有什么你喜欢的，我也送你一份！”

“那我便不客气了。”七妍狡黠一笑，立即开始到处翻看起来。

其实她早就对这郑家的藏书有所垂涎，她自小嗜书如命，打能识字以来，就时常吃饭出行都是书不离手，小小年纪就将卫仆射的藏书通读了个遍。

但七妍仍觉得读不够，便希望父亲能借朝中职务之便，替她从内库或秘书省的经籍库中偷偷带书出来，让她看一看，结果却遭到了卫仆射的严厉痛斥。那还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引得父亲如此大发雷霆，再一次便是七夕夜她的抗婚了。

后来七妍才知道，原来父亲不是不愿满足女儿的愿望，只是他身居高位，时刻需要奉行清廉，以避受贿之嫌。如若他真为了女儿以权谋私，那么他日若有小人得知消息，要拿孤本残篇来有求于他，他便难以自处了。

七妍心性早熟，自然明白个中道理，就不再请求于父亲，而是着眼于兄长卫青律。按国朝恩荫惯例，卫青律年满十四之后，便可以凭借三品以上京官子弟的身份考入弘文馆就学。弘文馆隶属门下省，太宗朝时便收录有四部群书二十余万卷，若是能借着弘文馆学生的名义借书出来，那二十余万经籍都尽可收入她的眼底。

为了让兄长成功考入弘文馆，那几个月中卫七妍可谓是每日每夜都监督着卫青律读书，就连他睡梦中还要在床边背书强使他听。哪想到她这个没大自己几岁的阿兄心智不坚，临考时竟发挥失常，最终只得入了国子学。

按讲国子监也有藏书阁，不过很快卫七妍就发现，这里的藏书多半是为了馆学生们研习备考之用，范围左右不会迈出四书五经之列，版本也多是官修的《五经正义》通行本，而这些她早就烂熟于心。

七妍本想着慢慢了却了求书之心，直到她遇见代国长公主和郑璜一家。

驸马都尉郑万均年轻时曾做过秘书少监，秘书省专管国家藏书，代国长公主与郑万均又都工于书法，家中必定藏着不少典藏抄本。再加上郑家的两个儿子如今都依恩荫入读了东宫治下的崇文馆，这崇文馆作为皇太子的专用学宫，怎么想也抵得上半个皇家内库，想要什么书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