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医生欲言又止,强忍着心头不悦紧盯着动脉血压。
平日进行心脏手术,都是两三位麻醉师同时上阵确保病人安全。而现在手术室只有自己一名麻醉医生,她只能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接应突发情况。
按照她以往的经验,健康的心脏一旦受到外力挤压影响,患者的血压立马就会骤降。
麻醉医生忍不住紧握了自己手中药剂,因为他们是在主刀医生后的最后防线。
众人视线落在李西北的双手上,紧张地盯着他每一个动作。
只见李西北缓缓将心脏扒开一条缝,好在仪器上显示着的血压平稳,没有再出现下降情况。
这种平稳。跟之前遇到的情况很不一样。
其实,她很想看看手术进行到了哪一步,但是因为注意力不能从监护仪上离开,她担心多看一眼术野,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目光紧随着李西北的操作,现场几人的心不约而同地提到了嗓子眼。
平时心外科的手术他们都极少参与,更何况是触摸心脏。
眼下他们只能干着急,为病人祈祷,希望李西北千万不要出差错。
同时,他们更希望心脏外科的主任医师快点赶来。
玻璃碎屑现在所处的位置,随时都可能因为心脏的搬动而发生变化,然后顺着湍急的血流划伤心肌,最后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陈钰有些后悔,他刚刚应该阻止刑维民的冲动。
如果这个病人有什么意外,别说竞选院长,恐怕连自己副院长的职位都要有危险,甚至职业生涯也要毁于一旦。
这简直就是在冒险,是在刀尖子上跳舞。
这样盘算下来,他觉得如今手术台上季威的那颗心脏,比他自己的更加重要了。
李西北逐渐进入状态后,操作越发变得沉着冷静起来。
手指继续用力,他已经看到心脏上的破口,但同时因为力道的增加,监护仪上的血压数值开始发生变化。
麻醉医生见状,连忙紧张地提醒了一句:“李医生,病人血压降了。”
李西北没有抬头,说:“别紧张,这是正常现象。”
他感觉自己隔着手套的指肚,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对方每一个心肌的收缩力度,并跟随心跳的节奏随之开合,好像它已经融入心包内,跟病人的心脏连成了一体。
李西北尽可能的让自己动作变得更加轻柔。
这种奇妙的状态,让他有种自己可以猜测到患者血压波动,甚至可以估出其中心静脉的血压是多少的错觉。
配合着手指按压的动作,此时心脏破口处的血流在慢慢减少。
险!真的是太险了!
李西北能够发现,自己每个神经单位都在颤栗,同时他还不忘提醒周围,说:“准备冲洗。”
说完,见器械护士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他再次提醒说道:“冲洗,准备生理盐水冲洗。”
在盐水冲洗下,破口处完整显露出来,这是一道0.5CM的口子,玻璃碎屑就卡在破口的位置。
它就像湍急水流中的一艘小船,此刻只要把锚松开,小船就不知要被冲向何方。
刑维民目睹眼前的一切,低声诧异说:“它居然卡在这个位置!”
李西北点头:“得取出来才行,这是最要命的时候。”
能找到碎屑是一回事,但怎么取出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从湍急血流中将碎片取出,无异于火中取栗、井中求火,因为不小心脱手失误,碎屑被冲走,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