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氏心里不悦,不知道该嫌这对姊妹主动挑事,还是怨小贺氏眼皮子浅,嘴里却只能为次媳打圆场,道:“老太爷,纭姐儿和绯姐儿刚出孝,许是厨房那边忘记了。这事回头我会好好问问老二媳妇的。”
端木宪也不会在这等小事上让贺氏太过没脸,率先提筷就箸,代表开席了。
这个话题暂时揭过了
用了晚膳后,夜幕已经完全降了下来。
端木宪又留端木绯说了一会儿话,话题多是围绕着端木绯最近在看的算题,直到又用了些茶水消食后,姊妹俩方才告辞。
两个小姑娘离开后,屋子里就静了下来,仿佛瞬间变成了一潭死水,只余端木宪和贺氏喝茶时偶尔发出的细微声响。
贺氏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道:“老太爷,您对她们俩如此关照,可是觉得对阿朗心中有愧?”
贺氏自认语气平和,可是一提到端木朗,话语中就难免透出一丝尖刻。
自当年端木朗擅自弃文从戎并远赴边关后,端木宪就很少提起这个长子,外人只以为端木宪嫌恶长子,可是知端木宪如贺氏,却知道这是爱之深责之切。
端木宪本来是想让端木朗在边关吃点苦头也就知道分寸,没想到端木朗一去六年,竟死在了边关这也成了端木宪的一个心病。
屋子里的空气瞬间一冷,仿佛严冬刹那间降临一般。
端木宪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贺氏,眼眸仿佛一口千年古井,深邃得让人看不透。
他不过是这么看着,贺氏的心就一点点地提了起来,越来越不安。
他们俩成亲几十年来,一向互敬互爱,很少红过脸,端木宪只对她发过两次火,一次是当年新婚燕尔去祭祖时,她没有对原配宁氏行妾礼第二次就是为了端木朗
那一年,端木朗刚十二岁,与京城的一些纨绔子弟混在一起,还迷上了与人赛马,她就命人千金从北境买了一匹汗血宝马给他,却被端木宪指责她“慈母多败儿”。端木宪说得还算委婉,其实他们夫妻俩彼此都心知肚明端木宪是在怪贺氏意图捧杀端木朗。
端木宪两次对她发怒都是为了宁氏母子,贺氏心里恨透了他们,连带也就更加不喜欢端木纭和端木绯姊妹俩
“阿敏,”端木宪深深地看着贺氏,眼神幽暗,缓缓地又道,“我对几个孙女可有偏心?”
贺氏哑然无声。自从她嫁给端木宪后,端木宪就把这内宅中的事都全权交给了她,从不过问。三年前,端木纭和端木绯在丧母后来京城投靠祖父母,除了平日里晨昏定省时偶遇外,端木宪也从不曾特意照顾过。
端木宪是户部尚书,本来就公务繁忙,平日里还要不时指点儿孙的功课,又哪里顾得上府中的几个孙女
想起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件,贺氏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这一次,是她冲动了!
贺氏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可是这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端木宪淡淡地瞥了贺氏一眼,站起身来,道:“武举马上要开始了,李家那边也会有人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