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还如往常一样,雷声滚滚。
拥挤的街道旁,一间低矮的土屋中,却不似往常一般漆黑伴着宁静,而是烛光昏黄,人头攒动。
今个是这间房子的主人,李二蛋的媳妇生娃的日子,这个皮肤白皙的不似庄稼汉的庄稼汉,此刻正搓着手,哈着热气,用担忧的眼神看向屋子里头。
天上的云以极快的速度凝结着,几秒钟后,一滴水啪的一声滴在了他的鼻梁上,突如其来的触感让这个正在为媳妇揪心的汉子被吓了一跳。但就在下一刻,他熟练的戴上了背后的竹笠,默默的站到了一旁,大雨倾盆而下,门口顷刻间形成的雨帘钩走了男人片刻的心思和视线,他也就没看见,一道手臂粗细的澄澈光柱穿过重重云海,好似神明垂下的恩光,伴着温暖与力量,将天空与大地连接。
金光在连接天地的瞬间便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但李二春是存在的,于是他将心思从与雨帘的缠绵抽出,在金光消失的下一刻回头继续看着屋子。嘴里喃喃说着。
“唉,已经半个时辰了,秀林啊,你可千万要挺住啊。”李二蛋的手越搓越快,五指根处的老茧磨得虎口通红,他却好似感觉不到一样。仍然坚持不懈的争取着早已不需要的热量。
“娃娃,叫什么好呢,如果是男孩,以后就叫李大胆好了,毕竟得养家糊口,在这十天九雨的地方,胆子不大,那怎么行,要是女孩的话,又该叫什么呢,哎,俺也不识字,要不就让先生起好了,先生那么有文化,肯定能取个好名字。”
汉子正想的起劲,一声婴儿的啼哭再一次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只感觉口不能言,脖子里好像哽着块石头,咽不下,吐不出。
屋门打开了,屋里的老妪向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进去。六尺高的汉子,却好像脚上钉了针,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引得屋内的接生婆和两个帮忙的大嫂嘎嘎直乐。
第二天,李二蛋的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的消息就传遍了这个有几十户居民的小村镇。近邻在晚饭时间登门拜访,送上果蔬或是孩童的玩具,远亲多是田间劳作时的口头恭喜,就像这个小镇千年来一样。
一如既往。
时间就像小镇间流淌的水,匆匆流去,一去不返。
五年过去了。
小镇外的树林间,几个孩子正在嬉戏打闹,稚童的软糯声音和着鸟鸣声,让人忍不住心生愉悦。
至少,这群天真无邪的孩子,肯定是这么想的。
树林中最高的一棵树上,眉眼清秀的少年正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悠哉悠哉的晃着洁白的双足,望着如洗的蓝天。
少年叫李暮远,他的名字取自诗句“日暮天山远,天寒白屋贫。”这是小镇里唯一的先生取的,意为这孩子能步如远山登日那般前程高远。亦是期望人生的日暮与寒山,如同他名字那般,一直离这孩子很远。
而此刻,少年的思想却不似他的名字那般飞得高远,想的广阔。他看着天,继续想着那个困惑了他很久的问题。
“为什么这里,几乎每天都会下雨呢。”
龙泉镇,位于这北方小国的北边,本应该气冷干燥,常年覆雪。但天公却偏偏在这里做了美,这座坐落于平顶山山顶的小镇,每晚黄昏之际,便会有小雨润物或是大雨倾盆。高耸的地形疏散了过剩的甘霖。偶尔可见的坑洼也拥有着良好的渗透性,使得这座北方的小镇不仅胜过南方小镇的宜人,更是抛开了南方小镇的潮湿,成为了各地旅人的必经之地。
这里的娃娃也是仿佛受惠于天恩,一个个都是肤白貌美,肌强骨壮。哪怕是田间地头的庄稼汉,也比那京城的寒门读书人白了三分肤,强了半身骨。也因此,这里盛产文臣武官。是王朝钦定的栋梁之地。
李暮远晃动着白皙的双腿,从沉思中回过头来的他刚要起身,耳朵忽的动了动。欲行的动作便停止了,他假装什么也没听到,好像仍旧沉浸在那个问题中。
下一刻,一只同样白皙的手从他倚靠的树干后伸出,想扯住李暮远的袖口,李暮远双脚猛的发力,背脊脱离树干后,手臂顺势扬起,一把抓住那只手的手腕,向前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