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还没有升起,几人昏昏沉沉地醒来。默瑟瑞眼下乌青半倚在墙上,活像是被吸了精气,要死不死的模样。
“是要出发了吗?”
天蝎从房间冒出,与他不同,睡得很好,虽说仍是沉默寡言但语气却多了份玩笑意味。
“当然。我们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克雷得相继走出,拍了拍默瑟瑞的肩膀,看向他手里鼓弄的小东西。“送谁的?这么精致的仪器都没见你送我。”
默瑟瑞让了让,打了个哈欠,仔细看向手里的东西。“那老妪收留我们,总不能白白住下。是个清洁的小东西,仅仅是两个一阶术数构成的阵法核心撑起的,也论不得有多稀奇。你平常也用不到不是吗?”
——是用不到啊。克雷得笑笑,推搡着默瑟瑞往门外跑。
仍是那老旧得有豁的桌子上,留影石之下压着一张纸,是默瑟瑞留的,旁边搁着那个六棱的谢礼……
三人沿大路出发,开始向着西面前进。那所残破的小屋逐渐被拉远,消失在影子所向的与他们背道而驰的彼岸。
草木至走了三里地后就变得焦黄,颜色慢慢淡退变成了单纯压抑的灰。莫名的怪诞悄悄缠紧克雷得的心脏。恍惚间,他看见一排鲜红的斗篷者,他们路过这里,横穿大路,缓慢地行走,似乎其中还裹挟着六名小孩。
其中的金属饰物在太阳下闪着尖利的光,这无比的真实,绝不是虚假。他不会看错,这就是那年在镜湖传教的那批人。镜湖成了埋尸的坑,名副其实的血河。他们!怎么在这……
“默瑟瑞……你知道邪教徒吗?”克雷得突然停下,惊恐的神色在他的脸上结结实实地贴着,他看向默瑟瑞,郑重地相是临走前询问生与死的事。
“你说的是那些到处祭祀的生命教徒?”
“是。他们无疑十分危险:和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在被他们的狂热同化,无可避免地去信仰他们的神,几乎竭尽余力地想要成为他们的一员。”
“但他们确实救了很多人,给他们的钱都快比当地乡绅身上的衣服还贵了。”
“……可代价是地域走向消亡。你是镜湖人,你应该知道。”
“你想救他们?你确定在救下之后……”默瑟瑞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口风一转,“你去吧,你要知道我永远都会拥护我的朋友。”
——善良是个人的品质,它更多是无知的狭隘主观价值。为什么在这个时代,仍旧会有君子兰的单纯锋利,这种品质无疑宝贵,但为了活着,我们不可避免趋向混沌,那即是更加意识到自己的无知而迷茫。
默瑟瑞望着克雷得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
一座巨大的祭坛。其上立着六根铁柱,上面生长着赤红的锈,同血液和诅咒般将它侵蚀。
信徒正将幼儿送向祭坛,左右护法在阶梯两旁站立。六名司仪手上分别拿着六种不同材质的短刃小刀,分别在祭坛六角。
他慢慢绕到祭坛之后,默默为自己套上伪装术数,注视着眼前的邪教徒。他要救出他们,这是他的选择。仅仅八人的普通修士,对于十年杀戮的克雷得同一粒埃尘。耳边缓缓响起低沉粘腻的令歌,那六名幼童眼神中似乎掺杂着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