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下午,冬日里最炽烈的日头歪斜不久,吴忌便将躺躺椅上的,晕晕欲睡的海公公搬回房舍。
还顺手将房屋打扫干净,便准备按计划,继续观察小喜子。
不想,一贯行动不便,连起身都困难的海公公突然喊住了他,并自行从床上坐起身来,精神甚至还有些抖擞。
“吴忌啊,咱家许久未喝虎骨酒了,现在还有吗?”
“有,弟子这就给您拿来!”
吴忌知道,海公公的大限终于到了。
莫名地,一股悲意从心头涌起。
本该坚硬如铁石的心,有了一丝裂痕。
说好的心态平稳,冷静对待,最后还是差点把握不住情绪。
毕竟,眼前这位老人,可是传他功法,陪他唠嗑,相处近两年,也伺候了对方大半年的传道授业之人啊。
起码,到目前为止,海公公从来没有害过他,以后就更加不会了。
吴忌迅速出门,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失控。
虎骨酒早就有备,半年前海公公身体不好,吴忌便不让对方继续喝酒,却是一直有酒密封在地下,想要,随时有。
整坛拿走,拍开泥封,直接拿到海公公面前,倒入碗内。
“嘶!够劲!”吴忌也不用吴忌伺候,一口饮尽,哈出一口酒气来。
不过,显然并不满足,将碗递给吴忌。
“再来一碗!”
“好。”
又是一碗入腹,海公公享受地闭上了眼睛,良久才开口。
“吴忌啊,有这口酒送行,咱家走得不算憋屈。
“咱家不是什么好人,杀的人比皇宫所能承载下的都多,就连亲人和弟子死在咱家手上的也不少。
“本想孤独老死在这冷宫之中,哪能预料到碰到了你,算是咱家福分。”
“师父,不要说这些丧气话,您还能活好多年呢。要不您再休息会儿,一觉醒来,兴许身体会更好。”
吴忌说这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却是出自真心。
而到了这个时候,吴忌才发现自己不是完全的冷血,也是可以被感情左右的。
海公公摆了摆手,继续自己的言语,显然是要将该说的话全部讲完。
“不管你如何看待咱家,有些话还是要给你说一下的。
“你够谨慎,但太过感情用事,这样活不长的!
“但凡修行有成之辈,无一不是狠人,对自己恨,肯接受寂寞独自修行,对他人狠,根据需求取他人性命,才能让自己没有性命之忧。
“而你,和他们比,就差得远。
“比如小正子,以及之前的内侍,你不该出手替他们报仇的,平白给自己增加风险。
“一群死人而已,何必在乎,又不是你的错。
“咱家告诉你,想在这宫里活着啊,你就得够狠,就得够绝,丝毫要不得感情,不然你活不到咱家这个岁数的。
“弟子……”吴忌想解释两句,这都是以前的老皇历了,现在的自己已经可以杀人不眨眼了。
不过,海公公明显不想听他讲话,直接打断,抓住吴忌的手,继续道:
“听咱家说。
“边上柜子的第二个抽屉里,有一张地契,是咱家早些年在帝京买下的一间小院,现在是你的了,以后出宫落脚用。
“算是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毕竟咱家到了现在也算孤家寡人,也不知道留给谁。
“另外,咱家知道你心有不甘,从小篮子那里弄了些功法偷偷修炼,其实没有必要瞒着咱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