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尘世间,不说琴瑟和鸣的结伴道侣。
就是一个剑道完全相契,剑意灵犀的朋友,甚至是对手,敌人,都是极其难得的。
现在,他们终于见到了。
或许,这莠族少年,可作为竹青叶的磨刀石。
竹益锋在心中暗暗想道。
至于此人身上古怪之处,日后再慢慢调查。
……
……
高台上,二人连续对拼数百记,仍是未分出胜负。
但此刻,他们的模样,看上去却是天差地别。
竹青叶除了额前束带亮起,发丝凌乱,身形颤抖,急速喘息之外,与初登台时并无差异。
然而他的对手,模样却凄惨很多。
余不染受伤了。
而且看样子,伤得还不轻。
再一次拉开身距后,余不染低下头,盯着身上的白衣,默然不语。
一开始,他还只是胳膊上被擦过几道剑伤。
仿佛那袭白衣上,绽放出几朵血花。
犹如冬雪中的寒梅。
然而此刻,就在他停下来之后。
那袭白衣,仿佛忽然间,像是被人泼了一盆红墨。
于是下一刻。
无数朵鲜艳嫣红的血花,绽放弥漫开来。
顷刻间,白衣被血红浸透。
从白衣如雪,变成了红衣如血。
……
……
“这不公平。”
苟君子望向高台,紧紧皱眉,神情凝重。
然后他又摇头再说一遍:“这不公平。”
虽然竹青叶以长打短,占据优势。
然而余不染以快打慢,仍然在对拼中,拼到了五五开。
二人战得十分激烈,从最开始的互有试探,到最后,近乎以命相搏,以伤换伤。
但是,每当余不染的剑锋擦过竹青叶的身体,总能被一道无形阻碍格挡,最终只是割破衣袍,不见伤痕。
那是竹青叶的护体罡气。
竹族祖地最为看好的修道种子,被选派往陋室宗修行访学,必然是事先准备了充分的保命手段,怎么可能一点防护都没有。
以伤换伤的结果,就是只有余不染受伤。
苟行之看向孙正直,眼神迟疑。
显然,这场比试,进行到这种程度,是否可以叫停了。
孙正直神色凝重,背负于身后的双手微微攥紧。
然而就在这时,高台之上,余不染一脸平静。
仿佛浑然不知自己受伤了一样。
然后,他忽然抡起左臂,甩了几下。
苟君子挑眉,他要干嘛?
那个动作很笨拙,像是很久没有活动过一样,有些僵硬。
然后,他又甩了甩左手腕。
竹青叶在他对面,一脸惊疑。
本来,看到余不染忽然伤口崩裂,一身白衣,顷刻间被血染红之后。
他震惊之余,心中也萌生一丝不安与愧疚。
显然,打到这个阶段,二人的状态和战意都已攀升至极点,已经不是点到为止那么简单了。
再这么打下去,竹青叶可能不会赢,但余不染一定会输。
正当他收起剑,准备开口说话时——
余不染抖了抖手腕,将右手中的剑,换到了左手上。
他的神情,重新变成一片漠然。
只是眼神中,绯红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