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陵渡下游,秋风渡口不远处的一家酒楼里,二楼包房。
门外嘈杂,来往宴请的人络绎不绝。屋内透着烛火,屏风上映照着两人的身影,一个正襟危坐,一个站在下首,低垂视线。
若是清晨上船赶着去赴任的那位官人在的话,定然能认出来这两人,一位是金鳞卫百户,一位是金鳞卫小旗。
“东西确定在他身上?”他问道,“这次可别再失手。”
“确定,只是不知是在他身上还是在他女儿身上。”下首的小旗有些两股战战,“船上多是百姓,要说有什么不对劲的,似乎有一个是鹤鸣山的道士,还有一个是万古山庄的护卫,应当都是些小角色,前后脚上船的,就怕他们惹事。”
“不管他是哪个山头庄子,只要挡了我的路,就让他们下不了船。”男人嗓音低沉阴鸷,眼中尽是狠戾。
“只消拿到东西,不怕他不听我们的。”小旗道,“老东西在任三年,一直装的和缩头乌龟似的,若不是那个女人察觉他留了一手,只怕我们现在还蒙在鼓里。”
“失手的话,就一把火烧了吧。”男人想到即将要拦截的东西,表情更是玩味。
忽略掉身上的金鳞卫百户服饰,其实男人更像个文质彬彬的书生。
手指纤长,薄茧都没有一个,面容阴柔俊秀,年轻得让人不能和金鳞卫百户联想到一起,但他身处高位,举手头足都有些居高临下,带着一股睥睨众生的锐气。
“可是,船上。”小旗有些惊慌,威压的目光下,他咽了一口口水,“有百十人。”
“百十人,”男人似乎是在思虑什么,语速缓慢,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狠戾,“他们死,或者你脱了这身皮死?”男人不见愠怒,反而带了些轻蔑。
“是,是意外!”小旗赶忙低头,急急说道,“是有人吃酒闹事,天干物燥,不小心用烛火烧着了帘幔,时值夜半,船客大多在梦中,船家救火不及,半艘船都烧没了。”
发间有些汗湿,背后的衣料紧紧贴着,凉意渐渐蔓延到全身,小旗见百户大人没有言语,悄悄抬眼观察大人的神色,见大人并未接着发怒,胆子稍稍放大了些,声音也不自觉带了些谄媚,“所幸金鳞卫恰好经过,救助灭火。”
“走吧,趁着天色未亮,好办事。”男人不耐烦地挥挥手,“去亲眼看看,这老东西是怎么死的。”
夜色沉沉,酒楼仍旧喧嚣。
两人抬脚,一前一后出了酒楼,烛火随即熄灭,烛烟袅袅,好似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江面船舱内,饭后的人们大多回了自己的房间,有钱的就拿钱买了热水梳洗,没钱的就囫囵拿帕子擦擦就休息了。带了孩子的,还不能放松,孩子还在嘤嘤作语,船舱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哄孩子的小调。
“事情办的怎么样?”身着黑色短打的男人问。
“吃。。。吃了,收回来的食盒是空的。”船老大跪着,不敢抬头,只能看到黑衣男人的靴子,像他们这般跑船的天南海北的走,各式各样的人都见过,这种靴子只有金鳞卫小旗能穿,一想到下午搁在自己脖子上的刀,他抖得更厉害了。
“那个道士和那两个江湖人呢?别叫他们碍事。”男人有些不耐,摩挲着腰上刀柄,眼神又一丝狠戾。
“那个道士晕船,”船老大琢磨着开口,“那一男一女也吃了,虽然没吃完,但是吃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