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山回到家,见阿贵正在泡脚,问了几句话,得知电话局来人查过了,说是线路问题,要过几天才能修好。他抱怨了几句后就上了楼,换了鞋子,脱掉外衣又转身下楼也去洗漱去了。不一会,洗漱完毕的林江山拎着一只暖壶走上楼来,倒了一杯水,点了一支烟后坐在床头边的椅子上,大脑里开始梳理着下午的经历。在霞飞路和虞洽卿路路口看到了正在巡街的陈正元,在虞洽卿路上的快捷修车行看到在门口忙乎的鲁长根,在大世界门口见到了顾嫂,从她口中也得知了顾阿大、杨元龙和董小飞几人都安全的消息,这让他始终有些紧张的心情好了许多。明天就是和老赵约好见面的日子,希望能听到好消息。念头一转又想到了江芸清,不知她在香港是否安全,听雅克说香港的战事打的挺激烈的,希望她平安无事,但是心中始终放不下,想着明天一早就给江晓龙打电话问问。就这么东想西想着,连抽了三根烟,水也喝了两杯,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了,决定睡觉。待关灯上床钻进被窝后,脑袋又开始想这想那了,于是林江山调整呼吸,用练功的方法摒弃杂念,不一会便悠悠睡去。
12月9号上午刚过十点,林江山出现在法国公园里的荷花池旁边小山坡的一棵树下,这里地势略高,可以看到公园里的大部分地方包括大门。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公园里三三两两的人们或走或坐,笑语晏晏。还有几个外国人在草坪上摊开一块布,上面摆放着一些食物,旁边几个小孩在嬉笑打闹着。林江山此刻的心情也如同暖阳一般,来的路上给江晓龙打了电话,知道了江芸清安全的消息,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和老赵约定的时间是十点二十分,地点是在距离荷花池旁凉亭约三十米远的一张长椅处。提前到是林江山的习惯,一来可以观察接头地点是否异常,便于提前做准备,二来可以观察老赵来的时候是否有可疑人员跟踪,如一切正常,待老赵坐到长椅上后,他才上前去见面。
时间很快就接近十点二十了,只见远处一位身穿黑色大衣,头戴礼帽,围着一条灰色围巾,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慢悠悠的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一份报纸。这人走到长椅边,左右看了看,用报纸扇了扇椅子上的灰,然后坐了下来,背靠椅背打开报纸看了起来。
林江山见状再次观察了周围情况,远处有几个洋人正手舞足蹈在谈论着什么,这和他刚来公园时的看到的情形差不多,见一切正常后林江山便缓步走了过去。走到长椅前,看着依旧埋头看报纸的男人,林江山开口问道:“先生,请问今天的报纸有新上映电影方面的消息吗?”
中年男人闻声抬起头,用手扶扶眼镜,看着眼前这个脸上洋溢着和煦笑容的年轻人,他微微一笑:“我不大看电影,不关心这方面的消息,你自己看吧。”说罢便将报纸递了过来。
“谢谢,我就在这看,看完就还给您。”林江山接过报纸也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这些天过的怎么样?”中年男人眼睛转向公园大门方向,轻声问道。
“很好,就是昨天有些紧张,担心你和大家的安全。下午实在忍不住就去转了一转,看到大家都安全后才放心。”林江山来回翻看着报纸,老实小声回答。
“呵呵,我昨天上午也有点懵,没想到日本鬼子这么狂妄,也没想到美国人英国人是这个样子。”中年男人有些自嘲地笑道。
“老赵,你是领导,也会发懵?”林江山听老赵这么说,心情为之轻松起来,也跟着打趣道。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这可是几个国家之间开战的事,小日本真是疯了。”老赵收回目光,看向林江山:“不说这些了,今天有任务要交给你们青峰小组。”
林江山闻言顿时精神一振,急忙问:“什么任务?除汉奸还是杀小鬼子?”
“就知道杀,革命工作可不仅仅是打打杀杀,还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做。”老赵微笑着批评道,他也知道林江山的想法。
林江山最想做的任务是杀日本鬼子、锄汉奸、惩治叛徒,就如同三个月前在老西门除掉76号汉奸周朝贵那次。那样的行动多来几次就好了,林江山内心如是想着,期盼的眼神望着老赵,等着安排任务。
老赵看着这个和自己并肩战斗了快五年的年轻人,轻声传达着组织上的指示:“日寇为了发动对东南亚各国的侵略战争,之前一直在中国掠夺各类战争物资,一些民用物资也被日寇封锁和控制。这一年来咱们苏北新四军的队伍也壮大了不少,眼下已经入冬了,部队急需一批棉衣。正常通过上海地下兵站采购筹集的物资数量已经跟不上队伍的需要了,苏北根据地的同志们说服了当地一名富商,利用这位富商与上海这边生意上的关系,派了两位同志来上海采购布匹和棉花。这两位同志三天前就到了,采购任务也完成的差不多了,过几天就要回去了,他们有一些西药需要送走,组织上决定还是由你们护送。后天下午三点我和他们见面商讨护送的事情,你也见见他们,地点是四川路上福茗茶楼。护送的具体方案、人员安排你先拟个计划,后天和他们见面前你先告诉我,我两点半在那儿等你。”
林江山轻轻点头,表示记住了,并表态坚决按组织上的要求去做。
传达完上级指示后老赵又问林江山有什么要汇报的,林江山摇摇头,想了想又开口问老赵:“你现在住的地方安全吗?要不还是搬到法租界来吧,我那儿还有空房。”
老赵听到这话,微微一笑:“你这个房东是不是房子租不出去了,想挣我的钱啦?”
“我怎么可能要你的钱呢,我是担心你。两年前就让你搬过来,你就是不愿意。”林江山觉得有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