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戳门锁的声音悉悉索索的响着,却一直没打开门,这声音引起了谢兰的注意,她看了一下门口的监控确认是自家儿子才开门,谢兰从没见过何一言这样呆愣,哪怕是最初见到他的时候,就算没有什么情绪也会有一种灵活的生气在。况且,他的那双手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这样抖才对。
在谢兰的印象中,何一言以前的感情可以说是相当的冷淡,自从他从北方塔赛摩回家以后,都是那个活泼的小太阳,看着现在性格好像有些变回以前的何一言,她莫名的有些害怕,这孩子的心理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还是懒得装人类所幸变回原来那样。
如果是后者的话,不算太差,只是活的累了,不装也可以。
“何一言?你这是怎么了?”
何一言跟没听见她说话一样,控制了力道轻轻推开了谢兰,踉踉跄跄的上楼锁上了自己的房门后,便瘫坐在地板上。
他需要消化一下。
他不想回忆那个画面但是又不得不一遍遍回忆从而去接受它,扎在林诺腹部的匕首仿佛扎在了何一言的心脏上,血,到处都是血,何一言死死攥着紧贴心脏处的衣服,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啊,不对,肯定是哪里搞错了。
他怎么会捅自己呢?
对对,就是哪里搞错了,肯定是我出现幻觉了。
林诺好像对我说过遇见这种奇怪的画面要先打急救电话。
现在,现在打个急救电话应该还是可以得吧...?
双手颤抖地摸出上衣里装着的手机,颤颤巍巍地按下去,然后....然后?
然后该干什么?
告诉医生林诺杀了林诺吗?
何一言想说话,但是不管怎么张大嘴他就是喊不出来,他疯狂抓着自己的嗓子想挤出一些声调,仍旧是一点声音也没有,整个空间都静得可怕,就像能吃掉声音的怪物,他无法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甚至猛烈跳动的心脏也不曾有声音,他甚至怀疑是自己聋了才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房屋外又传来了谢兰关切的声音,何一言扶着门爬起来,打开门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只是摆出那张挂满泪水的脸,断断续续的文字卡在他的喉咙中,像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的胶囊,等情绪逐渐腐化外皮,嗓中只剩下道不明的苦。
复活,死去,复活,看着喜欢的人死去....何一言感觉自己复活憋屈得要死,什么都改变不了还提前了痛苦发生的时间,他想去问为什么,但他找不到能质问的地方。
谢兰看着自己儿子黯淡无光的眼神,想问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也问不出口,因为自己的儿子不会在意小事,大事他也会自己摆平,谢兰知道自己的儿子很强很靠谱,但是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她也开始慌了。
自己傻儿子平时心大得很,天塌下来他都觉得都不算大事,谢兰只能抱着他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拨通了..急...急救电话后...应该做什么?”
问完,何一言就突然一激灵:“妈..?你..你抱..抱我干嘛?妹妹回来了吗?”
无视了眼角还挂着的泪水和抽泣声,露出跟往日一样的笑容,谢兰看着这样的何一言定了定神,对他说:“没事,我刚刚看你哭得伤心想着你今天不是去约会嘛,就怀疑你被拒绝了,给你个安慰。”
“哼,怎么会呢,你儿子这么帅,怎么会有人会拒绝。”
挂着泪痕的脸上展示出跟平日别无二致的笑容,之前的糟心事好像不存在一样,唯有那双眼睛宣告着噩梦发生过,空洞又如同晴朗夜空一样湛蓝的,犹如深潭死水般死寂,底下也不会存着什么好东西。
只要平时盯着这双表面明亮实际上性格阴晴不定的眼睛,就觉得这个人的不稳定的精神内核足够恐怖了,而现在,它变成了一副谢兰完全无法预料他行动的模样。
“妈,我是不是喝酒喝断片了?我怎么不记得刚刚怎么回来的?”
“我把你这个死猪从酒吧里拖出来的,喝酒可真有你的啊!何一言!小心你胃穿孔!回头就给你那些狐朋狗友的家长打电话,让他们好好管教管教!”
不过是一些温和的威胁罢了,谢兰曾经当过演员,还是能演出个样子的。
安抚好何一言,谢兰给何一言找了一些他曾经剩下的安眠药,骗他是醒酒药让他喝了。
“嗯,对,可算是让他睡了,要不要找个心理医生?”
谢兰给何钢打了电话先汇报一下何一言的状况好商议对策。
何一言睡醒了,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自己从没重来过,也从未感觉自己喜欢过谁,简简单单的日常和没有作业的假期简直爽翻了。
白天热就待在家里打打游戏,写写谱,唱唱歌,录一下自己的翻唱然后去剪视频,晚上天气转凉就跟往常一样出去锻炼一下,虽然说蚊子多得很让人烦就是了。
不过这种平静没过三天,何一言早上起来打开电视想看看早间新闻。
最后这地毯还是没能躲过一劫,报复性连环杀人案依旧在地区新闻的滚动字幕,一想到这几个字何一言就忍不住想吐。
四个周的心理治疗完全没有任何进展,何一言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已经三四天没踏出过房门了。
谢兰担心何一言会干傻事就找了锁匠把门撬开了。
但没想到何一言却是呆呆地坐在床上,半晌,他抬起头:
“林诺,林诺他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