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后,几个穿青色袍服的人来到了这个水镇,他们是惜剑门的人,奉命下来找寻民间有资质的孩子招入门派。司徒申夜被一个青袍人选中了,那人抚着他的头将他揽到身边来,和他的父母商议着交接事宜。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喊着跑出了巷子:“小耀呢?他怎么没过来?也让他们看看小耀!小耀!小耀呢?”跑得气喘吁吁时,有两个大孩子好心地告诉了他:“小言一大早就被父母带去省城他姥姥家了。”又有人说:“说是那边本来就有个表妹和他定了娃娃亲,以后就住下不回来了。”司徒申夜听了这些话,仿佛有一盆冰冷的水兜头直浇下来,呆呆地立住不动了“怎么会——”
司徒申夜一个人被带回了惜剑门。他始终记得‘小朋友’激励自己的话,相信自己,自己就是最优秀的。撑不下去时,他便将这些话一遍又一遍地咀嚼。
后来,他果真成了最优秀的。
“可惜,真想让那个小朋友也看上一眼啊。”独属于他的名剑“斗光”被打造出来的时候,他抚着乌沉沉的剑身叹道。
“噌,嚓!”这一日司徒申夜又在练武场上练剑,面前的三个草人被一剑割喉,头却还端端正正地摆在颈项上不曾掉落。这时,几个弟子吵着闹着从场边奔过,还有人招呼他:“大师兄!”他收了剑过去,问:“怎么了?你们这是上哪儿去?”
一个弟子兴奋地、急急地说:“新当上掌门的陆师兄回来见铁掌门了,还带着几个新收的下属!”依旧是铁长歌善意的揶揄:“走哇大师兄,去看看我们出嫁的大姑娘回门!”司徒申夜禁不住众人撺掇,便也跟在队伍中。
一行人到了迎候客人的青霜厅,此时铁未销与众长老已经走了,陆棠梨正与旧日同门们自由地谈笑。
“小陆,我看你又长高了。”陈碧倾故意取笑他。
“瞎扯,我年岁又不比你小几个月,干嘛把我说的像个毛头小子似的!陈三姊,你和冷二哥的事成没...哎嘶疼...”
“呸,再胡说我扭你的嘴!”陈碧倾笑着打他。
司徒申夜跨进厅,陆棠梨忙向他招呼:“大师兄,司徒大哥!”
司徒申夜的目光越过陆棠梨的肩,定格在他身后带的一位下属身上。
浅如琥珀、明若琉璃的双瞳,不是他的小朋友又是哪个。
言耀哉也看见了他,蠕动嘴唇,无声地叫了一句“夜。”似乎还不大敢认。这时,陆棠梨偏头瞧了一眼天色,叫道:“啊哟,到时辰了,我们得回了。师兄师弟师姊妹们,下次再叙啊!言护法,战堂主,陌巷邓览,走啦!”
陆棠梨一行人匆匆下山了。陈碧倾摇头笑叹道:“小陆这孩子还是跟从前一样,毛手毛脚的没个规划。”司徒申夜的耳里已经听不进大家的声音了,他满脑子都是那对澄澈的瞳孔。他决定了,他要去找他的小朋友,这是他的约定。
第二天,他就当众向掌门提出了下山。依照门规,在学成之后,弟子可以选择脱离门派加入别派,但一旦归入别派便不得再随意使用本门招数,也不得将本门心法外传。众人自然是对他晓之以理、苦劝挽留,司徒申夜只是铁了心地要下山。问他缘由,他只说那边有他一个故人。
铁掌门自己自然是拉不下脸来劝他,只是阴沉着脸不答,四大长老可在旁边说个不休,三长老龙煜铜年纪最轻,口也快些,叫道:“你比小陆强多少,你去给他当下属?”他只是梗着脖子:“我要去。”
就在这时弟子列里“哇”地扑出来了上官泠泠。她跪在地上哭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司徒大哥去哪,我也要去!”几个弟子出来拉她,也拉不住。
铁未销烦闷至极,一拳砸在座沿:“好!你们都去!去罢!要去的都给我滚出去!”
司徒申夜向掌门再次作个长揖:“感谢师父这多年的教诲。”便回身走出去了,身后跌跌撞撞地跟上哭哭啼啼的上官泠泠。
铁未销感到疲累无比,长吁一口气,倒在靠背上,一手扶住额头。冷怀璧上前去宽慰掌门:“您看,刃鸣阁与惜剑门武功上多有相通之处,大师兄去了后,这一身武艺也没有完全废掉...”众人都拿怜悯的目光默默望着冷怀璧,知道他估计就要是下一个接受掌门魔鬼训练的人了。
......
刃鸣阁西殿门口,言耀哉拈着从树上飘落下来的玉兰花瓣,落花香了满衣,醉了人脾。
“你怎么来这里了?”司徒申夜轻声问。
“我逃婚。”言耀哉微笑。
“这真像是你会做的事。司徒申夜低低笑道。
“你怎么来这了?”
“我?”司徒申夜将双手往脑后一叠,“我叛逃。”
“这也很像你会做的事。”言耀哉也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