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9日,周一的早晨,秦朝雨晨跑归来,冲了个澡,便也着手开始收拾行李,她已经买好了返乡的车票。
收拾到一半,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赵晓琳发来的消息。
“部长,你有空吗,有人托我拿个东西给你。”
“谁啊?”
“大四的一个学长,叫苏子悠。”
“苏子悠?”
对苏子悠其人,秦朝雨早有耳闻,算是个有点小名气的花花公子,因为有些文艺特长,经常出现在学院乃至学校的晚会上,又因为外表极其有吸引力,也是不少女生口中的谈资,只是秦朝雨身为新闻部长,对苏子悠一些不怎么好的坊间传闻有些了解,所以对这个大帅哥并不怎么感冒。
“他找我干什么?”
“不清楚。总之我现在在楼下,不方便的话看看室友有没有空,我跟女朋友约好了要去陪她逛街。”
“我这就下去。”
赵晓琳带来的是一个扁平的纸质礼物盒,配色很素,但却莫名的精致。秦朝雨接过盒子轻轻晃了晃,听见了纸张的摩擦声和硬物的碰撞声。
“东西我送到了,还赶时间,先走了。”
“嗯,玩得开心。”
送走赵晓琳,秦朝雨转身便上楼往宿舍去,顺手打开了那个礼物盒,里面装着一颗红色包装纸的糖果,摇晃时发出的声音应该就来自它,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信封。
秦朝雨皱了皱眉,盯着那颗似曾相识的糖看了一阵,猛地回忆起那就是当天在图书馆被岳森罗安慰时,他给出的另一个选项。于是她回到宿舍后立马坐下,拆开信封,抽出里头的信纸看了起来。
“当你看到这张字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上了回家的火车。”
光是看到这一行字,她就瞪大了眼睛,这当然不可能是苏子悠写给她的,此时她才想起来,昨晚她询问岳森罗具体的离校日期时,又被他用接班人这件事带跑了话题。
没来得及继续往下看,秦朝雨拨通了赵晓琳的电话。
“喂?部长,怎么了?”
“这东西是苏子悠当面给你的?”
“是啊,我去他们寝室拿的。”
“你认识他室友吗?”
“罗哥啊,罗哥就是苏子悠室友,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秦朝雨直接挂掉了电话,弄得那头的赵晓琳一头雾水,不过她也管不上那么多,直接抄起稿纸继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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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要谢谢你。
虽然你确实几乎毁掉了我本该平静度过的最后一个学期,但相对的,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充实。
你可能也会想,身为情圣,我难道不会因为那些奇奇怪怪的算计和勾心斗角心累吗?
难道不会因为你们那些完全无法预测的行动感到疲倦吗?
会,当然会。
但结果好,一切就都好。
虽然结果论并不是什么好事,可很多事就是这样。
你不是摆脱了渣男、保住了部长位置还率领新闻部重回正轨了吗?
这就够了。
也算是为我曾经的莽撞收了个好尾。
这是你的傻福。
不过,我也在想,你到底为什么想要继续我的工作?
可惜,我很快就放弃了思考。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心血来潮的三分钟热度。
但我何必成天思考那些靠自己得不出答案的问题?
分明有人清楚地知道一切。
我直接去问就好了。
不过,现在的我恐怕没机会当面问你了。
也希望,你不要动不动就给我发消息。
你的好友我不会删,但我不想跟你煲电话粥还是什么的,我说到做到,可别再逼我删掉你的好友了。
好吗?
还有,别试图去通过老师或是别的手段寻找我的去处,这很不礼貌,之前你对我一再出尔反尔,唯独这次,希望你听我的话,行吗?
另外,关于吕瀚维,我一直感到有些内疚。
“那不是他咎由自取吗”?
如果你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
说实在的,事情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复杂,至少不是我描述得那么复杂。
如果我没有帮你报复那个渣男,你觉得之后的事还会发生吗?
答案是会的,我可以肯定。
你和那个渣男分手的事已经板上钉钉,吕瀚维依旧会抓准这个机会向你发起攻势。
这种情况下,难道他没有我的帮助就追不到你了吗?
非也,只是效率会低点。
况且,你也该听说过“日久见人心”这句话吧?
这么一想,其实最终破坏你们关系的,其实还是我,不是吗?
事到如今,我知道再提这件事多少有些小心眼,但我只想把话说清楚。
我也不会说什么让你再考虑一下吕瀚维之类的不解风情的话。
只是,你和吕瀚维的这项业务,作为我的谢幕并不及格。
还有,你肯定还会在意三年多之前的事,还会想我有哪些经历没有告诉你,尤其是文学社和韩书夔的事,对吧?
不过你也该记得,我说自己的故事要自己来书写。
不过,什么时候写?
写哪些部分?
写多少内容?
这些我都还没想好。
你可能会想,这不就等于什么都没说吗?
也不是,至少我把这个念头种了下去。
那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自己撰写的故事呢?
说实话,我不知道。
或许可以全神贯注地写?
又或者只能在空闲时间忙里偷闲写写?
或许要花一年?
或者说两年?
又或者要用一辈子来写?
你看,很多事情就连当事人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所以,如果你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又感到迷茫了,想想我说的话。
迷茫不可怕,可怕的是,畏惧迷茫,你说对吗?
随后便是信件的落款,写着“岳森罗6月18日于N大”,信件字迹本就工整,而这个落款则更显刚劲。
“真是的……”
秦朝雨无奈地笑了笑,放下了稿纸,用左手斜撑着脑袋,忽而余光瞥见了那个异常扎眼的红色包装。她顺手拆开包装,将糖果塞进嘴里,可糖果与舌头接触到的瞬间,一股火辣辣的感觉直窜鼻腔,秦朝雨立马就扭头将糖果吐进了桌边的垃圾桶,同时抄起桌上的水杯拧开就喝了一大口。
“咳咳……这什么玩意儿……”
辣得满脸通红的秦朝雨,慌忙之中把信纸弄翻了,而在工整字迹的背面,写着一句话。
“考虑到你给本来该悠闲地度过大四的我找了不少麻烦,我决定也给你找点事做,我在这封信上给你留了个题目,答案就是你想知道的一切。”
秦朝雨连忙把纸张翻转过来,对着前面的内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却什么也没看出来,最后,她只是有些自暴自弃地笑了笑了,斜着头看向了窗外,今日阳光正好,也有阵阵清风,正是出行的好日子。
她掏出手机,给岳森罗发去了消息。
【一路顺风,还有,你等着,我一定会找到你,当面把事情问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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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一处南方的小城内,天才微微亮,但不大的操场上,岳森罗已经开始带着一群年龄参差的孩子做起了早操。音乐结束,他又领着孩子们进了食堂,站在一旁维持取餐的秩序。
“今天是不是有合作方要来?”
一位五十多岁、鬓发已经斑白的妇女来到岳森罗身边低声问道。
“对,这是院长你好不容易才拉来的项目,我会好好接待他们的。”
“没有你,咱们这福利院得散咯。”妇女欣慰地笑笑,又拍了拍岳森罗的肩膀。
“这是我跟院长您的约定,说到做到嘛,再说哪有那么夸张?我高中加大学整整七年时间不在,您不也把这里运营得好好的?我只是回来锦上添花的。”
“虽然问过你很多次了,但……你真的不后悔吗?”
“如果没有这里,也就不会有现在的我,以前不懂事的时候我作恶多端,现在懂事了,也该为自己的错买单了。”
“你本来可以有更好的……”
“院长,”岳森罗出声打断了妇女,“说了好多次了,我可不是被迫回来的。”
“当时就说了,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院长的意思,准备赶我走?”岳森罗笑了,这句话显然是在开玩笑。
“现在福利院欣欣向荣,谁舍得赶你走?”妇女说着也笑了,“只是,你年纪也不小了,总待在院子里,什么时候去给自己找个伴啊?”
“……”
他沉默了,院长说的这个问题他并非没有想过。
“再等等,如果能再招那么一两个老师,我或许就有闲工夫了。”
“唉,虽说现在院子不缺钱,但这小地方,哪有年轻人愿意来啊……”
岳森罗尴尬地笑了笑,来到这里三年时间,老师倒是年年在招聘,可来的人不是嫌弃待遇差,就是觉得太辛苦,弄来弄去,也只有原本的老师班底加他自己而已,维持目前的规模倒是尚且没什么问题,只是招不来老师的话,他就只能成天连轴转。
“再看看吧,天下这么大,总会有的。”
岳森罗当然也知道说这话不过是聊以自慰,要是招得到,三年时间怎么可能一个新老师都没有?
“你先去准备一下接待吧,待会儿我领孩子们去学校。”
“好。”
上午约莫9点,到了学龄的孩子都去了学校,只剩一些不到6岁的孩子留在院内上课,而岳森罗此时坐在接待室里,有些焦急地等着电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座机响起的瞬间,岳森罗便接通了电话。
“您好,我们已经到了院门外了,麻烦您来开一下门好吗?”
岳森罗一路小跑来到院门前,门外的马路边已经停了一辆商务车。他连忙打开大门,但还没等迎上前去,就被车内走下的面孔死死钉在了原地。
“好久不见。”
白底紫花的连衣裙,加上披肩的长发,以及那隐隐约约有些俏皮的语气……
“你你……你什么情况?!”
岳森罗事前做好功课的用来迎接合作者的礼仪在这一刻全部变成了无用功,站在他面前的这位女性,显然是他不曾想到的那个人。
又或者……是日思夜想也说不定呢?
“你怎么这么意外,不知道这次的项目,是和N大合作的吗?”秦朝雨笑着嗔怪一句,便朝岳森罗走去。
“合作的洽谈都是院长在负责……你跟院长串通好了?!”
秦朝雨只是笑,随后,驾驶座的玻璃摇了下来,司机朝岳森罗敬了个礼,赫然是赵晓琳,副驾驶座上还坐着楚嘉与,只是她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似乎有些晕车。此外,还有两位岳森罗并不认识的面孔,看来也是一同前来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