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利稍微愣了一愣,接着又笑了,“哈哈,美色惑人,爱屋及乌。不过,她既然不识抬举,也别怪我无情无义,”咂了一下嘴巴,“她既然搞不上手,她妈妈也算是个尤物,就是老了点。你也...”
“你给我闭嘴!”他再也忍不住,气冲冲地呵斥对方。动怒扯到了伤口,疼得弯下腰,呼哧呼哧直吸气,“你混蛋,你...你就这样对待同执?”
纳利不自然地摊了摊手,“我也没害她呀!”
“你应该为你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他压制住了翻腾的怒火,“天色不早,请小老爷先行!我这副病躯,就不拖累你了。”
“洁尔.哈伯里还不是你老婆,再说她已经被开除了,”情敌倔强地进行反驳,“还有个事。公会为两个畜生出了不少血,我正在组织募捐。你作为公会高等雇员,又刚刚大获而归,可有兴趣贡献力量?”
“我没有兴趣!”他拍了拍身上口袋,“村里催着交税,妈妈生病也要钱。而且,我不认为---”
纳利用嘲笑打断了他的话,“人心不过如此!”略一摆手,翻身上马而去。
他回到米诺姆村,发现村里人很少。村长家小院房门紧锁,老陆行兽蜷缩在窝棚里。卡卡木看到来人,缓慢地站立起来,似有所求。他为陆行兽添加草料,抚摸它的脑袋,倾诉了些许苦闷话。
母亲凯斯汀跪在圣母像面前,双拳握抵额头,口中呢喃不止,见儿子进来,欢喜的红晕爬上她苍白少血的脸庞。她的病情明显有所好转,脸色较之前好看得多。她一把抓住儿子的胳膊,在儿子脸上、身上扫来扫去,眼神热烈而满溢怜爱,“啊,我的宝贝,圣光感佑,圣光感佑!”
他以拥抱回应母亲,“圣光感知慈母的眷念,指明归依的道路。生活偶有艰难,业路时有阻隔,那是摩托伊的试炼,圣光终将虔诚之徒引向白色大地。您的气色好多了,身体是否舒服了一些?”
在儿子扶持下,凯斯汀在方凳上落座,“近日总有恍惚之感,圣光或已应知赤子拳拳之心,允我从阿顶罗解脱,成就一段福音之旅。”
他稍稍抓紧母亲的手,“母亲未及耆老,儿子还想跪绕膝下。请您不要萦惑感伤,徒然苦劳病体。”
凯斯汀笑着点点头,“这些日子以来,吃下几副药,心里已不那么空慌。多亏一个女孩子,送来了一些钱。”
他心里一阵激动,“啊,她来我们家了?”
凯斯汀仔细观察儿子表情的变化,“告诉妈妈,她是哪里人,女人应该更辛苦吧?”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同执,”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站了起来,“您...您累了么,我扶您躺一会儿?”
凯斯汀和衣靠躺床头,盖上被子,“你靠近点,给妈妈看看伤口。”女人向儿子伸出手。
在库卡村时,他特意让巫医吉霍普将纱布裹得粗长一些,以隐藏断指。“一点小伤而已,没有什么大碍,休息两天就好了。”
凯斯汀没有坚持,干瘪的脸部肌肉跳了一下,“妈妈有个想法,这个工作以后不要干了。妈妈身体养好了些,房前房后栽点菜。你守好我们家山下那块地,不忙就跟大家进山打打猎,再娶个妻子,从此安安稳稳过日子。妈妈不愿见你这般受苦,就算小私小爱...愿圣光怜悯,我甘受责罚。”
“母亲,您不用担心,”他说,“等我升到四等,就可以领月酬了。到时,我们搬到欧台去住,别的大城镇也行。那些地方有更好的医生,您的病必然很快康复。”
“病痛及身,也是上天的旨意,”母亲的面色凝重不解,“万事不必太过操劳,圣光自有照拂。”
“今天村里人好像不多,村长也不在,大家都去哪了?”
母亲回答:“村长组织大家上山狩猎、挖草药去了。”
“镇上周正老爷来过了?”
“没错,”凯斯汀叹了口气,“过去征过‘助军钱’、‘更筑钱’,现在又换新花样了。今年临时添加一项,叫什么‘助丧钱’。每口需额外缴纳五十比,公府币也行,不过要七十个。大家也没什么好办法。村长号召每户出一个人丁,昨天早上就上山去了。”
“说是去哪边的?”他担心行猎队伍往南去。
“我们家算钱已经交纳,村长也知会过,你就不用参加了,”凯斯汀显然误会了儿子的意思,“这些天来,幸亏大家帮忙照顾,尤其隔壁乔丽娅阿姨。我们一家受人惠恩,他日有机会要好好报答。”她将手伸向脖颈,解下隐在衣内的项链。
这是条暗黑色宝石项坠。宝石呈扁菱形,个头硕大,晶莹剔透,内蕴萤光,乳白细丝暗暗流动,底座及链子都呈银灰色。这条项链是家族遗物,母亲从不轻易示人,包括儿子。
凯斯汀说:“这条项链你收着吧。妈妈已经祈祷过了。圣光回应了我的呼唤,它会保佑你、爱护你。你有了它,就跟妈妈在你身边一样。”
“这是妈妈的护身符,儿子不会要的,”他握住母亲瘦骨嶙峋的手,“儿子的护身符就是您。您保护好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凯斯汀脸上闪过一丝悲戚,“众生皆有命运,所谓幸与不幸,都是圣光的旨意。这条项链跟妈妈一样,曾经经历一些往事。那些尘封的喜怒哀乐,就跟做梦一样,妈妈已经差不多忘得一干二净。妈妈只希望我们一家安安静静地生活下去,直到圣光召唤的那一天。愿圣光感耀,阿顶罗永沐宽恕和平,”虚弱的女人作了一个谢沐礼,示意儿子起身,“你也别跪着了。妈妈有些累了,你赶紧吃点东西,好好休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