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从卡口方向乱射过来,打在雪地上,积雪如粉尘般乱溅。三人连滚带爬,躲至一处山石后。
“有人中奖没有?”内特一边喘息,一边问。
每个人看来都无大碍,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内特举枪还射,“哒哒哒”清空弹夹。
布没用过这高级玩意,一点也帮不上忙。内特见了,一把抢过,再猛扫一阵。
“没弹药了!”红发男沮丧地宣布。
“那我们怎么办?”林纳德吓得快哭了。
“还能怎么办?”内特拍了一把同伴肥大的屁股,“逃呀!”
身旁便是一道陡峭的斜坡。布率先滑滚下去,两个同伴随后跟下来。也不知翻滚多少个跟头,终于着了地,抵达一处平缓的松林地带。他挣扎着爬站起来,全身都是雪污。内特亦无大碍,林纳德直嚷腰断了。不断有子弹从上方射下来,破空声在耳边炸响。同伴们将林纳德架起,急往松林深处钻拱。他们跨过山沟,翻过矮丘,又趟过一条冰寒彻骨的小溪流,枪声渐渐稀远。他们不敢停下休息,匆匆掩藏枪支,继续奋力奔命。
也不知跌撞多久,天边出现了黎明的曙光。雪依然在纷扬地飘洒,不过势头有所减弱。逃亡者们不知是否脱离险境,伤痛与疲惫叫他们痛苦不堪。终于,三人几乎同时扑倒在一处遮蔽风雪的山岩后。
“我不行啦,我跟这死老鼠作伴,烂这儿算了!”林纳德看着一只死在烂草缝隙间的老鼠,污迹与泪水弄花了他的脸。
“你当然不是老鼠,”内特喘着粗气,“你是我亲爹,我还指望你通过试炼呢!”
很快,他们发现林纳德背部中了弹,血染棉袍。他们费了些力气才扒开伤者的衣服。伤口在后背肩胛骨的位置,几乎不再出血,没有发现子弹,前胸也未被击穿。林纳德的状态不算太差,看来一时半会死不了,这是个不错的好消息。内特的伤口在肩膀,可见裸露的弹头。布用烧过的匕首将弹头挖出。内特帮助他处理了绽破的胸腹伤。
内特辨出大约方位,此地离库皮姆村不远,他曾与朋友在这一带打过猎。三人打点精神,继续上路。将要钻出山林,前方坡上传来一阵枪响。逃亡者们探头窥看过去。只见大约十丈外,两个年轻男人迎面奔跑而来。两人装束与平民无异,其中一人身携枪支,一边跑一边向后射击。再看稍远处,一堆黄衣服的公府士兵在后追赶,少说有三十四人。拿枪的那人“啊”的一声惨叫,中枪倒地。
“尼德,我们真要完蛋啦!”内特滑下坡来,面如土色。
林纳德虚弱地将手一指,“你要先帮我。”
坡下恰有一丛荆棘,周围枯枝烂叶不少。三人钻拱进去,相互帮衬,将乱叶往身上拢盖。着忙未定,突然人影一闪,一人跌撞下来,滚在一丈开外。此人身中数枪,口含鲜血,已然伤重难保。男人白净脸皮,面色痛苦,挺身向躲藏者们伸出手,欲有所白,口中鲜血喷涌不止,一个字也没说出来,软软地歪靡下去。
一队全副武装公府士兵陆续围下坡来。一个士兵上前,踹了中弹者一脚,使其仰面朝上。一个蓄八字胡的军官掏出手枪,对准伤者胸口,连开两枪。
“真是一群肮脏、狡猾的臭虫!”这军官犹不解恨。从军衔上看,此人是个中卫长。
一个戴眼镜的军官靠上前去,“这下应是能交差了。”
胡子军官怒气不解:“五正真是一群饭桶,真他妈饭桶!”
眼镜军官说:“他们大多都是新兵...”
“报告卫长大人!”一个身背通讯器的士兵气喘吁吁地跑到胡子军官身前,“大卫长大人有新的命令。”
军官轻蔑地哼了一声,接过通讯器,一个声音从机器中传出来:“...贼军主力向七里屏一带逃窜...团部命令我们,剿除库皮姆、达里一带小股散乱贼军,保证通讯塔安全...你部严守交通要道,不得逃逸任何一个贼徒...”
“小人得志!”胡子军官气冲冲地将东西扔给通讯兵,“为了这群渣滓,不仅浴神节,登遐节恐怕都要泡汤了!”
不知过了多久,尸体被一层薄薄白雪所覆盖。三人这才敢冒身出来,检查周遭环境。内特靠近尸体,满脸惋惜之色。
他问:“你认识这个人?”
“他叫科华德,达瓦师傅,心眼很好,很不错的家伙,”内特说,“死人墓那些达瓦设备,都是他们几个捣弄的。”
“为什么叫‘死人墓’?”
“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内特抹去一旁倒伏树干上的雪,坐了下来,摇动受伤的胳膊,“桑勒可是一等一的好地方,什么想要的都有,只要你出得起价钱。最有名的就是‘死人墓’。本地人叫它‘帕帕罗奇’,说是巨人的意思。死人墓最下面有个大广场,里面堆满死人骨头。桑勒人不让随便进去,说会亵渎什么狗屁神灵!我和尼德去过一次,和他们一起偷偷去的。那种味道,还有氛围...给钱老子也不愿再去了!现在,‘死人墓’是修罗军的地盘。”
他点头表示明白,“修罗军有多少人,作战能力怎么样?”
“少说一千个人,”内特说,“军队偷袭那个晚上,修罗军主力不在桑勒。我怀疑费雷科特早已得到消息。借军队的手,他不仅解决了卡西努这个麻烦,还大大收买一波人心。袭击发生以后,不少桑勒人加入了修罗军。”
“卡西努是谁?”
“他是桑勒地下村村长,一个老不死的坏家伙,跟费雷科特半斤八两,面和心不和,都想当老大。”
“我现在想要知道,洁尔她...”
“我以为你已经忘了她,”内特坏坏地笑了笑,好像什么都懂,“这个女人比你身手好,脑袋也比你灵活!她不是修罗军,却把费雷科特耍得团团转。这个中年老色鬼,老疯子,一直想把她搞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