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他告别多娜等人,带着小五离开小镇色思,前往康城。两人沿着古道,策马奔驰。沿途大小村镇以及田野身披银装,一派宁静安详,丝毫不见灾异影响的迹象。两个时辰后,将近康城,他们穿过一个名叫利鲁的小镇,十字路口转出一道关卡。这处关卡由重兵把守,设有堡垒。领头的是个少正长,名叫艾伦.埃文斯。这军官看似刚刚睡醒,无精打采,满身酒味,军装也不整肃,有的衣纽未扣,军帽也是歪的。此人一边与小五寒暄,一边将两只充血而好奇的眼睛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小五介绍说:“他是我的朋友,前往康城会友。”
艾伦是个乖巧的性子,请李瑶走在前头,“这位老爷,请往这边来。”
两人牵着马匹,与军官来到堡垒前,并在指引下,钻入堡垒叙话。堡垒看似不大,内有乾坤,外面隔出一个小会客室,大概五六纳瓦大小。主客在小桌前坐下,艾伦令士兵端来热气腾腾的茶水,看起来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
“我们一见如故,”他看在眼里,摸出一枚银币,推了过去,“给兄弟们买点酒喝。”
艾伦将银币压在手下,偷偷向外扫几眼,压着嗓音说:“您这...真叫人为难啊!”
小五说:“听闻集中营地的难民越来越多,您莫非在为这事烦神?”
艾伦摇头说:“上头严令,不准走漏任何风声,”将身体前凑,压低声音,“这些难民,您也知道,有什么好保密的?这些人吃喝拉撒,都要我们来管,还得好好伺候着!里面没事就蹦出一个怪物,不是闹着玩的!这个破活儿,没人愿意干,快要闹翻天了。”
小五问:“不知疫区那边可有什么新情况?”
“那边不归我管呀,谁知道呢?听说里面每天都要死不少人,因此总要再派人进去,”艾伦的表情变得古怪,“我知道,你们都是那个大人物身边的。哎,哎,真叫人难以启齿!”
他温和地笑看对方,“你我一见倾心,畅所欲言。”
艾伦对小五说:“您手握通关文书还有银熊勋章,却是个跑差的,”又看向李瑶,“至于您,您是位老爷。您不愿说,我也不敢问。”
茶水的味道很苦,还有一股怪味,不过他装着很享受。“我等微不足道,您说的那个大人物是怎么回事?”
“圣光在上,我真不认识她!”艾伦直摇头,“大家都说,那位大人物亲临疫区,定然是想主持大局的。不过呢,她毕竟还很年轻,受不得别人鼓动,使着性子就来了,她哪里知道其中凶险?不是我说难听话,诸位根本帮不上忙,瞎捣乱而已!主上心疼那位大人物,虽签下通行证,却又担心她有危险,心里肯定打着架呢!”
他来了兴趣,“您刚才说‘主上心疼’,不知这是何意?”
小军官顿时兴致勃勃起来,“我听说,大人物与主上是法术学院的同学,美貌无双,主上与她早已情投意合,最近便要向那边老国王求亲。”
他听了又好气又好笑,想要发作,不过还是忍住了。“如此说来,您恐怕没什么好犹豫的,定要放我们过去。”
艾伦疑问:“您为何如此说?”
“道理很简单,”他说,“您拒绝我们通行,我们只得返回。要是那位大人物大发雷霆,找贵主上告状...”
少正长吓得一个激灵,拍腿说:“这该怎么办才好?”
他再再掏出两枚银币,“您放心,我只是访友,去去就回。就算将来有人追问,我们摸黑寻的偏僻小道,跟您一点关系也没有。”
艾伦一把压住银币,再向门外瞥去两眼,“您...您这真是...我真...真是不能拿!”
他站了起来,装得很高兴,“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一个来自朋友的劝告,”故意压低声音,“您的茶太难喝了,下次准备好一点的。”
通过卡口后,两人快马加鞭,再行十来里路,眼见康城近在咫尺,灰黑城墙清晰可见,路边破屋后突然闪出一个人,生生将他们给拦下来。
那人厉声说:“好大的胆子!”脸上却是笑嘻嘻的。
他看清来人,转怒为笑,“原来是你,腿脚还健在嘛。”
这人却是旧识,名叫昆顿.布莱克,大概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面相粗黑,蓄下颌胡须,身穿破了下摆的旧旅行服,腰插长剑,脚套鹿皮马靴。此人本是继承了丰渥遗产的贵族后裔,却因不善营生且嗜赌成性,不仅败光了家产,还欠下一屁股赌债,现已加入赛伍公会,隶属赛尔总会。
他跳下马来,与落魄的公子哥拥抱致意。昆顿的笑容很暧昧,“听闻你与公主殿下来并川府游山玩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淡然一笑,“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问。”
“哪里有发财的路子,哪里就是我的地盘,”昆顿摸了一把右下巴的刀疤。他知道伤疤的来历,那是多年前与人酒后打架留下来的。“亲爱的李老爷,我打算赌一把大的。”
“怎么个赌法?”他问。
昆顿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纸递给他。这是一份招募通告。“文森先生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进入疫区?”
昆顿说:“大家都说,乔林现在就是一座大死人墓,不仅埋着很多地主老爷,还有他们数不尽的财宝。”
康城乃是广武郡郡府所在地,南邻丹河,是一个商旅云集的繁华城市。该城历史十分悠久,始建于第一次圣战后。第二次圣战时期,王国在康城、乔林一带修建坚固阵地,抵御科多人的入侵。战争结束以后,王国在此设立郡府,城市得以不断发展,人口渐至滋长。此城城内河道纵横,城外便是并川府最大的三大转运码头之一---亚丹港。此城城墙坚固高深,高达八丈许,向两侧延展,一眼望不到头。墙头可供五六人并行,堞口如齿轮,每隔十丈设巨炮楼,南侧两角另起两座巨型灯塔,高达二十余丈,像是两根直插云天的长矛。
受疫情蔓延的影响,城门口有些冷清。一个小型岗哨把守城门,不过并未检查出入。他们一行三人顺利进得城来。城里房屋繁密,鳞次栉比,多为单层砖石结构,依河或街道而建,建筑风格朴厚,古气蕴郁。三人离开石板大道,转入曲折小径,最终在一家小酒馆门前停了下来。小酒馆名叫“小小比特”,檐下竖插一张颜色暗沉、字迹驳杂的招牌。酒馆里人声嘈杂,光线阴暗,却温暖如春,壁炉里的柴火烧得正旺。桌位错落各处,不拘一格,几乎坐满客人。招待女郎身披薄纱,裹着抹胸,下罩短裙,扭臀摆腿,穿梭其间。
三人寻着一张空桌坐下。一位褐发女郎年轻而美艳,前来相应。昆顿在招待女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别没眼见儿,好酒尽管上!”
女郎眼中满是厌恶,“瞧您这副模样,别到时扣马槽哭爹喊娘!”
昆顿说:“小婆娘别嘴上损人,看看这位老爷,还能差你钱?”
女郎的目光更多地落在李瑶身上,这让他非常满意。“麻烦给我们三杯果子酒,大杯,不要温的,再随便来些下酒菜。”
昆顿叫住欲离开的女招待,“切一盘上等牛腱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