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城只有一个学校，离柯普斯所在的孤儿院有将近3公里的距离。

在十字路口，一群男人和女人们围着一个穿着修士服的小男孩，小男孩踩在一张板凳上，用稚嫩的声音朗读着信件上的内容——高塔城除锯齿家族外的人大多都不识字，因此神殿每天会派人在路口诵读当天的新闻，当人们感兴趣时便会驻足围观——这些家伙彼此之间笑得很开心。

“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黑峰王将诞生了！白影王子在铁堡城的比武大会打败了第一王将‘力王’千钧！年仅十二岁的黑峰王将！”

（赤辽：“我现在有很多问号也。”）

（平三：“我知道，我们回头再说。”）

（大壳：“这是这本书有史以来最大的漏洞。”）

“什么？！”“不是吧！”“啊~我就知道！我的王子是最强的！”

【啊......白影......】柯普斯在来时的路上到处都听说过这个名字，虽然没有见过他本人，但凭借那些零星的片段，大概也能拼凑出白影的形象——他是黑峰王族的大王子，面容修整干净，眼神清澈，是黑峰无论贵族或平民的少男少女睡前都会幻想的对象。当他穿戴上狼王命人为他量身打造的战铠时便如同成年男子一般高，他精通各种兵器，就连“力王”千钧都只能勉强拿起的那件宫殿里的陨铁战锤，白影也能运使自如。

“嘿、嘿、嘿！”人群中一只豺大声叫着：“听说了吗？我们的帕宁大人和他的夫人已经带着他们的女儿，锯齿家的白莎莎去铁堡城了！一定是为了和王室联姻呐！搞不好对象就是白影王子哦！”

“现在应该叫‘白影将军’了！”有一个人纠正道。

戴着阔边波奈特帽子的一只母豺失望地大声嚷嚷道：“那我岂不是没机会了吗！”

人群中顿时爆发一阵大笑，一个屠夫啐了一口，“就你也想做王妃？我给你一刀，你下辈子投胎再指望吧，哈哈！”

母豺叉着腰挑衅道：“有什么不可以的？白影王子可从来不摆架子，就算最下贱的不可接触者他也愿意倾听的。我去过铁堡城的远亲告诉我的。”

“哈哈！老处女，你还不如披上灰袍去神殿当修女算了！”

“你懂什么！就算能怀上私生子我也心甘情愿了。”

“哈哈哈哈！”

这些人就在学校的路段附近，孩子们面前肆无忌惮地谈论着那位遥远的王子，柯普斯越发觉得他们的话语不堪入耳，加快了脚步，将那些粗鄙的言论抛在身后。

在走到学校后，柯普斯就有些头晕目眩了——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有记忆以来的大部分时间都被父亲绑在那张实验床上进行各种造成疼痛的实验，能活动的空间也不过是那个地下室。恐惧和创伤又进一步加剧了锻炼不足造成的营养不良，他扶着校门，身上都是冷汗，看见的东西也开始变黑。看着同龄的孩子们一个一个蹦蹦跳跳地经过，他着实有些羡慕那样的身体。

“喂！喂！喂！”肥胖的哈巴狗拿着满是裂纹的防爆棍穿着脏兮兮的裂纹，像是逮到猎物一样两眼放光地跑来，一连喊了三个“喂”，冲柯普斯用尽全身力气吼道：“干什么！进去就进去！喂！”

柯普斯感到后背挨了沉重的好几下，只能艰难地挪开步子，拎着挎包一点一点地朝教室走去，身后那只哈巴狗还在得意洋洋地念叨着：“现在的学生！一点校规校矩都没有！”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好像自己刚刚拯救了整个宇宙一般伟大，他充满褶皱的皮肤在此刻散放着公道而正义的光辉，让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充满了自我价值。

文化、数学、历史、科学，除了科学课能跟上外，其他的课程让柯普斯倍感压力——他尽力想跟上老师们的步伐，但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周围的同学时不时就趁老师不注意时用笔戳自己。

而之后，就到了游泳课。在更衣室里，柯普斯脱下衣服，换上了学校发的短裤——高塔城是黑峰最大的港口城市，因此游泳课是这里的必修课。

他敏锐地察觉到其他男孩们原本嬉笑打闹的声音在他脱下衣服后便成了窃窃私语。但他没有理会，径直走向泳池。

游泳课的老师褐狼亨克斯里是一个兼职的港口渔夫，他是学校中最年轻的老师，只比一些学生大几岁。只穿着泳裤的他已在泳池边等候多时了，因为劳作和锻炼的健美的身体在课堂上自然地展现出来，即使注意到他人的目光，他也毫不在意。

当柯普斯走泳池边时，亨克斯正在鼓励学生们在等待其他同学时进行一下热身。

“扑通——”

跳进泳池时，刺骨的寒冷让柯普斯一下子贴在边上，对身体虚弱的人来说，游泳显然不是个好主意。亨克斯注意到柯普斯正在泳池边发抖，立刻跳进水中朝他游来，一下子将柯普斯抱在怀里，然后抱着他离开水面。

“小朋友，你没事吧？”

虽然柯普斯点了点头，但亨克斯看起来仍然很担心。“希望你能明白，”他说道，“这种情况可能会很危险。如果你再发生这样的肌肉筋挛的情况，一定及时告诉我。”

这之后，柯普斯都没有认真听课，而是在无所事事地划水。虽然水依旧很冰冷，但被亨克斯强壮的肌肉碰到的身体却开始发热着。和电击、鞭打、针刺之类的触碰完全不一样，柔软的触碰让柯普斯的内心感到被抚慰了。

放学后。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朝孤儿院走去，接近三公里的路程，对他来说实在是过于吃力。在走到公园时，他决定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打个盹。

公园里的水池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忍不住走上前看着自己的倒影——

只是一只正在上学的边牧罢了，除了更瘦弱、更忧郁些外，和其他的孩子没什么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