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桑慢慢坐下,扫一眼他走动间,长靴内一闪而过的光亮。
谢龛没有问她怎么去了这么久,只缓缓向椅背靠了下:“是打算留下看好戏,还是回府?”
“看什么戏?”
祁桑自顾自倒了半杯酒,却只转在指间不喝,道:“夜深了,再不睡明日该赖床了。”
谢龛便起身,带着他同范卯简单道别了两句,便离开了。
走至府外,里头忽然有人追出来,急急叫道:“总督大人请留步。”
来人瞧着像个世家千金的模样,匆匆赶至他们跟前,先是看了祁桑一眼,这才同谢龛道:“大人,这几日长公主睡得不好,夜里总是噩梦缠身,御医什么镇静安神的汤药都开了,总是不见好,不知大人近日可方便,抽空去陪公主闲聊两句,宽解一二?”
谢龛没什么情绪地应了声,便转身上了马车。
那千金这才松了口气似的笑了,又看了祁桑一眼,这一眼却是同刚刚的打量不同,带了那么点嘲讽的意思。
祁桑被这两眼打量得莫名其妙。
回府后,奉业备了沐浴的热水,两个婢女侍候着她沐浴完,奉业已经把安神茶沏好了。
祁桑靠在床头梳理自己湿漉漉的发,发了会儿呆,忽然问他:“奉业,你知晓谢龛同长公主之间的事么?”
奉业半跪床前,双手将茶奉上,温声道:“奉业不知,……还有主子您别再直呼总督大人的名讳了,真的不好。”
这小太监,嘴巴比石头都难撬开。
祁桑指尖轻点温度刚刚好的茶盖,笑道:“这有什么好瞒的,这满京城都知道的事,说与我听听怎么了?我就是好奇。”
奉业声音细细弱弱地:“主子,我们做下人的,最不能做的就是嚼舌根,在总督府丢了舌头被打死的不在少数。”
“这里不是总督府,我们私下里说的话也不会传出去。”
“主子,奉业是真的不知。”
祁桑循循善诱半天,愣是半点没从他口中得到半点消息。
可越是这样,越能证明谢龛同那长公主之间,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的。
她忽然记起自己在谢龛寝殿住的那间偏殿,金玉铺就,翡翠宝石一应俱全,便是连挂在床幔之上的流苏都是女儿家喜欢的样式。
心念一动,随之而来的便是警铃大作。
祁桑终于意识到,这一路回来,直到现在,她心中一直隐隐不安的点在哪里了。
若谢龛同长公主心意相通,却碍于谢龛身体与身份上的隐痛不能在一处,而她却误打误撞地住了谢龛为长公主精心打造的黄金屋内,甚至对外造出了同谢龛同卧一榻的谣……
奉业眼睁睁看着祁桑小手一抖,茶水直接泼了一被褥。
幸亏他将茶放得温热了才递过来,否则怕是要烫伤了手。
他忙将茶杯茶盖捡起,又将湿了的被褥卷起,换了新的来,又拿帕子给她擦了手,这才道:“主子这是怎么了?”
祁桑没有听到他的这句话,她甚至没发觉自己身上的被子已经被换掉了。
难怪得知谣言之后,谢龛会恼怒到想废了她的唇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