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阴沉,青灰色的云团倾压得很低,预示着一场大雨即将倾盆。师云意站在二楼转角,望着满园被打落的海棠。
恍恍惚惚想起很多年前。
他们来过这里,那时的棠园别院还只是一座被保护极好的园林建筑。在京北很少能看见这种拥有上百年历史,数经风雪的南方园林式别院。假山、凉亭栩栩如生犹如置身山水画中。
其中更绝的就是满园子的垂丝海棠,花期时全部盛开,娇丽姝色,与春日争艳。她依稀记得,当时她站在海棠花下问贺一叙:
“二哥,你能买下这里吗!”
彼时的贺一叙满心都是怎么争权夺利,除此之外万物万事皆不入眼。他那时头也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问:
“买下干嘛?”
她天真地说:“给我们当婚房用啊!”
她还记得当时贺一叙怔了一下,随后弯了下嘴角,说:“你还知道羞字怎么写吗?”
昔日平常往事,少女炽热浓烈的爱意。在以为爱能排除万难、爱能抵挡一切的年纪。
轻飘飘地说出口。
*
“这么喜欢?”
一道偏冷的声音拉回思绪,她侧头看向贺一叙。他倚着门框,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阴雨天昏昧不明的光线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恍若温柔的微光——
刹那间,师云意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她身子微怔。
她笑笑,“什么时候买的?”
他问的海棠,而她指的是棠园。
贺一叙处理一项紧急公务才从书房出来,并未在餐厅见到她。走了两步才在二楼楼梯拐角处看到那抹窈窕身影。
“回国后。”
师云意:“为什么?”
“你不是喜欢吗?”贺一叙无可奈何地揉了下她的脑袋,有些好笑,当初她自己说的话,自己不记得了?他提醒道:“不是要做婚房?我买下后都是按你喜欢的风格重新装......”
“我现在不喜欢了!”她打断他,“二哥,我们已经分手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以前的事儿我都忘了。”
三年前,师云意在他出国前一晚被绑架,犯罪嫌疑人是S.J集团某部门涉及贪墨案的主管。失业借酒消愁的深夜碰到了在街头闲逛的师云意,酒意上头之下起了报复之心,暴力掳走师云意将她锁在了西郊废弃工厂的集装箱里。
师家在第二天清晨才发现她不在房间,报警后迫于沪上蒋老爷子的压力,全城警力出动搜寻了两天才将她解救回来。师云意从医院醒来后,忘记了为什么深夜跑出家门,她当时在医院哭闹着要贺一叙陪她。
谁知亲哥师亦扬这时候告诉她,贺一叙已经出国了,飞机早就落地了。
后来,她心灰意冷之下单方面斩断与贺一叙的一切联系,随外公回沪上定居。
从那时候起,她就想通了。能轻易被抛下的人,要么是自己不够格,要么就是对方永远比有她更重要的事情。
比如,权利。
再比如,地位。
其后,才是她。
可如果不是第一位,那她就不要了。
周遭的空气诡异地陷入了沉寂。
伴随窗外一声惊雷,要下雨了。贺一叙的脸色倏地沉了几分,他漆黑的眼凝视着她,语气沉郁又冷淡:“不喜欢了?”
“那没事儿,不喜欢咱就换一处,你喜欢哪......”
“我是说,”师云意再次打断他的话,“我不喜欢你了。”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里异常平静。
“呵!”贺一叙偏头顶了一下牙根,冷光掠过他阴鸷的眉眼,折进深邃的眼底。
“你到底要为三年前那点小事儿跟我闹到什么时候?意意,任性也要有个限度。”
师云意之所以回京,除了看到财经号报道以外。还有就是她了解贺一叙,他三年来的态度,摆明了他从来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儿,这让她很困扰。
所以,她是来了结这一切的,毕竟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人生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