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感慨,想说什么?”
“想说他作为高效工具人,值得好好维护关系啊。我决定了,晚上请他吃火锅!”
阿圆不给孙露娜半点反驳机会,直接挂断电话。
孙露娜几乎能想象阿圆马上换装,出门,采购火锅食材的样子。
将近中午,孙露娜收到郑硕发来的消息:基地见。
孙露娜锁屏,佯装上厕所,出了办公区,直奔天台。
郑硕已经等在那里。脸色并不乐观。
孙露娜心揪在一起:“魏总什么态度?”
郑硕径直走向秋千。乌云遮住太阳,视线随之暗了一度。秋千上的郑硕似乎连头颅的重量都无力承受,头靠在油漆斑驳的铁链上。
“魏总他总是打马虎眼,不肯正视我的反馈。百般辩解,一个劲地往误会上扯。就差明着说我诬陷他爱徒了。”
孙露娜一屁股蹲坐在一个蓝色的圆桶边缘。铁圆桶边缘破损处勾住了她的裙子,她并不自知。
“怎么会这样!”虽然有阿圆的预判,孙露娜还是感到失望至极。魏总是她心中正义的象征。魏总持逃避态度,她们还能求谁主持正义?
“事后我想想,车彻在魏总眼里是摇钱树,我们不过是摇钱树上可有可无的两片叶子。他怎么可能为了两片叶子而舍弃一棵树呢?是我们太天真了。”
孙露娜望向茫茫的灰色天空。所有的期待都已全军覆没。
绝望中,想起阿圆的话。
“听上去这个所长不是什么好鸟。”
“干脆先发制人,干掉他。”
“造黄谣,抹黑他。公开他针对你这件事,写邮件给他的上司,@越多人知道,你越安全。”
“他要是死不要脸非要开除你,你正好狠狠敲他一笔竹杠。”
阿圆比她清醒。
孙露娜看向郑硕,心里非常犹豫。她,或者郑硕,真的有豁出去的勇气吗?
“我再想想。”孙露娜凄惶道。她必须先有豁出去的勇气,才能向郑硕说出破釜沉舟的办法。
晚上,因为沮丧而破天荒拥有早下班的勇气。过去,她拼命干活,为的是给自己的替代性增加一点门槛。孙露娜累得只差一口气吊着,结果却是摇钱树上可有可无的一片叶子而已。勤能补拙,但勤不一定能致富。信仰崩溃的孙露娜丧着一张麻木的脸,往地铁方向走。都走到地铁站了,又被一个组长一个电话叫了回去。说某个项目今天就要出文本。
孙露娜看着近在眼前的地铁站,纵有不甘,也只能任由无形的绳子牵着她往回走。这天毫无意外加班到深夜,加班结束时已无地铁可乘。
网上约车。
站在马路边上等。
车几乎在下一秒就到。
车上铮亮,虽然看不到车标,但贵气逼人。车盲孙露娜赶紧查看,好确认停在身边的这辆是不是自己网约的。还没来及查看,车窗落下来,车彻的面孔露出来。
“上车。”
困得要死的孙露娜顿无比清醒。她局促地站着,心跳如打鼓。郑硕白天去找魏总,车彻晚上就来找她。心虚的孙露娜脑海里横出“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八个大字。
“放心,我不会像上次那么冲动,把你扔高架上。”车彻提及过去,像是提到好玩的事,自己笑了,“对了,上次你怎么回去的?”车彻见孙露娜站着不动,自己下车,帮孙露娜开车门。
他顺手拉的是副驾驶座位上的车门。一辆车从旁边弯道超车,打来的灯光正好照亮孙露娜的面孔。脸上全是抗拒。
“你还记着我说过我的副驾驶座位从不给心里没有我的女人坐?可你更不能坐在后排,因为,”车彻抓住孙露娜的胳膊,让她逃无可逃,嘴巴凑向孙露娜的耳朵,姿势是暧昧的,语气却冰冷至极,“那显得我像司机。我更不能忍受。”
孙露娜迫不得己,弯身坐进车内。
车彻甩上车门。
不知是否是她敏感,总觉得这关车门声过大,饱含愤怒。
车彻一坐进车内,就猛踩油门。幸而深夜的马路上,车辆有所减少。
“你跟郑硕熟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车彻的话让孙露娜动也不敢动。她咬唇不语。指望她出卖郑硕,那是不可能的。
毫无征兆的,车彻猛踩刹车,将车刹停在路边。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孙露娜的神经在刹车声中颤抖不已。
车彻胳膊肘压在孙露娜肩头上方的座椅靠背上,扳过她的肩膀,迫使她看着他:“你没有跟她联手背后搞我吧?”
孙露娜的眼泪“唰”地冲出眼眶淌下来。
车彻有一瞬的吃惊。他用拇指摩挲她的泪珠。声音软下来:“那天你从我办公室走之后,我又把你写给我的信捡了回来。它至今还在我电脑包夹层里。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会看一遍。在一遍遍的重读中,仿佛拉长了与你认识的时间。”
孙露娜努力摒着呼吸。他的拇指还是摸索她的脸。她只觉得鸡皮疙瘩起一层。
“你是一个在艰难与不快中长大的女孩,所以你懂事,隐忍,卑微,克制。你知道吗?这些都是我喜欢的品质。比起那些撒娇成性的、傲娇的、自作多情、自以为是的女生,你更讨人喜欢,更适合娶回家当老婆。”
孙露娜泪水更汹涌了。她想的是,拜托,请放过小虾米,不要对着小虾米抒情。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车彻似乎被孙露娜的眼泪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