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禹虽然说出了真相,但孙寡妇并没有讨到便宜,毕竟让赵大顺“行动”是她亲口说的,而且还主动送了赵家一钵子猪肉和一布袋子虹豆示好,说明她是有过那个意思的。
到了这个份上,她不能再闹下去了,于是领着儿子哭哭啼啼地走了。
就这样,一桩姻缘未成,两家成了仇人。
孙寡妇恨赵天尧父子说的那些“宁娶老母猪,不娶孙寡妇”之类的话,更恨赵小禹,他才是这起事件的始作俑者。
至于村里人传言的那些风流韵事,她也没办法澄清了。
成年人自然懂得忌讳,不会在她面前提起这事,但孩子们童言无忌,每每吵架时,总是要攻击对方的短处,越是忌讳越是大说特说。
五岁的金海经常哭着回家,向母亲说谁谁说他:“你妈和赵大顺睡觉了!”
孙桂香气愤不过,就领着儿子找到那个孩子的家长,对方不过象征性地道个歉,再不痛不痒地教训一顿自家的孩子了事。
这样的事情多了,孙桂香就和很多村民产生了矛盾,那些家长往往刚教训完自家孩子,刚把孙桂香娘儿俩送出大门,就在背后唾一口:“管不好自己的×,还嫌孩子说!”
还和街坊邻居们议论:“肯定是真的,不然她急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
原本捕风捉影的事,在村民们的推波助澜下,就越来越像真的了。
孙桂香也听到了风声,但没再去找队长哭诉,她知道没人会承认说过那些话的,反而又会闹出更大的笑话来。
她只能减少和村民们的来往,农忙时便在地里干活,农闲时便闭门不出。
金海再回来哭诉,她也不再替他出头了,反而还骂他:“你没长嘴吗?不能骂他吗?”
金海呜呜地说:“我骂不过他……”
“那你没长手吗?不能打他吗?”
“我也打不过他……”
“没出息的东西!”孙桂香恨铁不成钢地将刚受了欺负的儿子提到炕棱上,扒下他的裤子,挥起巴掌抽打他的光屁股,“你不敢骂,又不敢打,那你招惹他们干什么?你不能乖乖地待在家里吗?我们孤儿寡母谁见了都想欺负,你就不能长点记性吗?”
打着,骂着,她自己也哭了起来。
自此以后,孙桂香就不让儿子出去玩了,走着坐着都要把他领在身边。
她不串门,也不聚集在村头八卦,娘儿俩好像从新建队消失了,只是人们偶尔在田野里望见那一大一小两个孤独的身影。
经历了这场风波,赵小禹消停了一段时间,不再磨着赵大顺给他找妈了,也不再打村里女人的主意了,他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和金海正好相反,金海是经常被人欺负,他是经常欺负别人,以至于村里的孩子都不和他玩了。
所以,他和金海一样孤独。
金海至少还有妈,而他,一到冬天,除了吃饭和睡觉的时候,他连爷爷和爸爸的面都见不上,除非他犯了错,他们要打他。
两个老光棍不是走村串户去喝酒,就是没日没夜地去赌钱,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回家,一个东倒西歪,一个有气无力,倒在炕上就睡着了。
野外的庄稼地里淌了秋水,到了冬天结了冰,明晃晃的一片,村里的小伙伴就三五成群地在那里滑冰车,他们穿梭往来的身影让赵小禹羡慕不已。
他就磨着爷爷和爸爸给他钉个冰车,爷爷说,没工具,没法锯木头;爸爸说,没钢筋,没法做冰锥,实则是他们舍不下酒局和赌局。
就连金海都有冰车,不过他不和小伙伴们一起玩,总是远远地选一片冰滩,独自在那里滑,孙桂香则穿着厚厚的棉袄,罩着头巾,在冰滩上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