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青归笑了笑,笑容有些耐人寻味。
虽然看不见了,但他以前练过近两年毛笔,再加上十几年硬笔字,只要不丢手感就行。
深吸一口气,再屏住呼吸,摸摸纸张边缘确定位置便开始落笔。一撇一捺、一横一竖、一勾一提、一点一顿……每一个笔画干净利落,哪怕外行来看也觉得好看。可惜,这些笔画有形,却无韵,更无神。若是看字的整体,内行外行,哪怕是四五岁小孩见了也是想笑——这些个字啊,笔画好看,但就是歪歪扭扭,排版也是烂的过分,但辨认一番好在能分得清是何字。倒也怪不得阳青归写的烂,主要是那一双眼,也是难为他了。
不过好在没有会书法的人在旁边,毕竟写得差不是他的错,瞎眼硬写荼毒别人眼睛,就是他的错了。届时可能还有一通口舌,或是调侃,或是指点。
抛开字不谈……算了,抛不开。字丑,但书写内容却让人眼前一亮。
上面写道:梨雪零落比仙绮,不予风月愉白衣。行用尺骨豪傲气,静能辨心对错事……
停笔,后半段却平平无奇,写道:饮酒落笔最得意,长夜尽书诗华姿。醉了便摘天上明,醒时仗剑横万里。
然是一首七律,可惜平仄不对,也算不上吧。
“唉。”阳青归叹息,想着自己所写开始念起来,最后又是一声叹息,“唉,到底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幻想那逍遥洒脱的无双白衣,然而自己又不是,也没那么厚的文学功底……大抵是愁字上心头吧……”
知道是自己的实力问题,但阳青归还是甩锅到了“烦”字上。突然间他想到了什么,“呸”了一声,忿忿道:“怎么回事,老子说话怎么文邹邹的了?果然人不能装太久,装久了还真把自己当作在装的人了,连自己是什么样都忘了。”
碰碰——
这时门外传来两道轻轻的敲门声,这让阳青归猛地吓了一跳。刚开始还以为是那妖魔鬼怪来了,但转念一想,哪有妖魔鬼怪吃你前还敲门的。这房子之中只有两人——自己和濬洛安。
“濬小姐,我现在不方便开门,不过门没锁,请进。”
门外听到阳青归这句话,濬洛安推门而入,一眼便看到阳青归手持毛笔,再看桌上还摆着文具。
濬洛安有些不敢确信地问道:“阳公子,嗯,可是在写字?”
“是的。”阳青归点头。
这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濬洛安,她有些期待地朝阳青归那边走去。她之前还在想阳青归要笔墨纸砚可能是要写字,可是想到阳青归失去双眼又怎么可能写字,直到阳青归制造酱油和白糖,她甚至以为阳青归是要制造一些自己不方便知道的东西,其中的材料刚好有这些而已。
就是,换个正常人也不可能认为一个失去双眼的人,会去买笔墨纸砚写字吧!
如今亲眼所见,又亲耳听到承认,好奇心一下子就被牵扯出来。
当濬洛安走到阳青归这边看桌上的字,不免有些失落,但也在接受范围内。不过只是粗略一眼,可她要读其中内容时,里面只有部分的字她认得,其余的字很是陌生,不过倒是与一些字相似。
濬洛安指向桌上的字开口:“阳公子,你写的是……”
“我可能写得是烂了些,但我是真没想到会认不出来。”阳青归也是被自己逗乐了,然后讲起自己所写的内容,“我写的是:梨雪零落比仙绮,不予风月愉白衣。行用尺骨豪傲气,静能辨心对错事。饮酒落笔最得意,长夜尽书诗华姿。醉了便摘天上明,醒时仗剑横万里。”
初听濬洛安不觉什么,也没细细品味,只觉得意境不错,然后纠结起字上面了。
对照阳青归所说内容,濬洛安发现,除了“雪”、“白”二字,其余的字完全与内容搭不上边。
濬洛安还想着可能是自己的问题,可是看了许久,不忍皱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阳公子,你写的不对啊。除了有两个字写对了之外,其余的根本与你说的毫无关系,就连字形也对不上,完全是另一个不知道什么意思的字。”
“啊?”
阳青归一愣,还想着自己笔画落的是不是太离谱了,可突然又换了个思维。他摸着纸上的字,上面的墨还没有完全干透,有些湿润。摸了一遍,自己的笔画确实有些偏差,但字形是没有问题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世界的字,与现代是不一样的,就像是古代的字和现代的字也是有很大不同的!是了,知道语言相同,背景与古代类似时,想当然也把字当作一样的了。
阳青归想通之后立马问道:“濬小姐,‘梨子’的‘梨’应该怎么写?”
“梨子的‘梨’字?是这样……”
濬洛安手指在桌子上比划着,可想到阳青归看不见,直接叫阳青归伸出手,阳青归也照做。濬洛安抓着阳青归的手掌,自己用手指在对方手掌上写了起来。阳青归感受着手掌的滑动,也明白了“梨”字的写法。
“濬小姐,我写出来,你看下对不对?”
阳青归记得还有一块没有写,摸着纸,找到那块干的地方开始写了起来。
濬洛安凑头看去,虽然写得很烂,但这次确实是自己印象中的“梨子”字了,于是点头说道:“这次确实写对了。”
阳青归豁然,自己的想法果然是对的,这个世界的字和自己世界的字是不一样的。例如这里的“梨”子是上面一个“十”字,下面一边是一个阿拉伯数字中的“三”,另一边则是反着的,类似梨的外型。
“濬小姐,其余的字呢?应该是怎样的?”阳青归问道。
濬洛安对这类事情很上心,拉起阳青归的手掌,想着之前那段有些意境的话,每念完一个字便在阳青归掌心比划起来。
“梨,雪,零,落,比,仙,绮,不,予,风,月,愉,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