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冥冥之中早就安排好了。不是天在安排,就是人在安排。
后来回想,我所经历的一切,都始于神女峰前的那场遭遇。
年初的时候,工作了几年的公司突然破产了,我被迫失业了。
想着再找一份工作就是,投了几百份简历后,接连面试了几家,都请我回去等电话。左等右等,一个电话也没有等来。这让我挺郁闷的,这年头说好的诚信呢?
人总不能饿死,公司破产也赔不起钱,就算赔,那么多人排队,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但是吃饭却是要天天吃,远水解不了近渴。
我决定去摆地摊,这年头地摊经济挺火的。可是办公室工作做久了,眼高手低惯了,什么都不会,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摆摊能卖啥。
晚上想了千条路,早上抱着白水柱。不知道干啥,也不知道去哪儿,干脆一个人宅在家里。
开始的时候,还会出门逛荡一下。时间一久,也不想出门了,摆摊的念头也没了,人愈发懒起来。原来两天洗一次头,现在两周都不想洗一次。朋友打电话来请吃饭,也懒得出去,外卖多方便。
天天抱着手机,感觉充实又空虚。可一放下手机,躺在沙发上就睡着了。更加郁闷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五一。好久没联系的木头,突然跑来问我去不去旅游。说是见我颓废不堪出去走走,可以散散心。
“我都失业了哪有钱去玩。再说放假去旅游,除了人,能看见啥?”
我还不知道他,木头这名字还是我起的呢。他本来叫云松的,有一天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居然叫我炸鱼。
啥玩意儿?我愣了半天回过神来,敢情他是给我起了个外号。
那没辙,本着互相伤害的原则,你也没跑。于是后来大家都叫他木头,这都是我的功劳。
很不幸的是,我也变成了炸鱼,现在看来,应该是咸鱼的升级版。
他肯定是想趁着放假出去疯一疯,但没有人和他同路,一个人觉得无聊。有些人天生就喜欢热闹。
木头说:“我给你报销呀。”
听到这话,瞬间精神了。
“你早说呀,我现在就出门。”
如果早知道这次出去会发生那么多事,打死我都不会去凑这个热闹,占这点便宜。
可惜没有如果,我对我的未来一无所知。
我们的计划是,用三天两晚坐游轮游长江三峡,从重庆朝天门出发,经过丰都看鬼城,游奉节白帝城,过瞿塘峡,抵达巫山,然后船过巫峡,去看高峡出平湖的三峡大坝。
走哪里看什么其实无所谓,木头说主要是想坐一坐游轮,体验一把有钱人醉生梦死的感觉,以后好在外面跟人吹牛,游轮呢,听着就高大上。
一语成谶,他一上船就犯晕,晕得昏天黑地,咬牙坚持了两天,到了巫山,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只好下了船。一下船,头晕的症状就没有了,惹得木头连连感叹,还是脚踏实地好啊。
脚踏实地是好,就是有些费钱。
在城里住了一宿。第二天天气还不错,木头又开始折腾,问要不要去看看神女峰。
公园里几个大爷围成一堆,相互厮杀,战况激烈。时不时传来一声大喝,“看招!”走近一看,原来是在下象棋。
我逮着一位大爷问去神女峰怎么走,有没有本地人才知道的捷径?大爷说,就是块石头,有啥好看的。
大爷原来是个实诚人,净说大实话。
很多景点都属于“不来后悔来了更后悔”系列。但是既然决定了,那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一遭。毕竟中国人嘛,来都来了。
听说看神女峰最好的位置,是要到对面的青石。一听到那边要坐船,木头立马摇头。
合计了一下,我们干脆去租了一辆车,就走神女天路,能把神女看个遍,不仅能看到神女峰,还能看到神女溪。
一路上去,每个观景点我们都停一会儿。中途还下了一阵小雨,我心道真背运。到瑶台的时候,天气又放晴了。好一个群峰争秀。
我们也不知道哪一座山是神女峰。只好随便猜了一座。看见一座山有点亭亭玉立的感觉,水雾缭绕,半遮半显,有几分缥缈的仙气,大抵应该就是了。
木头说:“你看这云雾缭绕的样子,像不像神女出浴然后打上了马赛克?”
你想看神女出浴,别光说呀,有本事把马赛克去掉。
我没理他。因为我看见不远处有一个人居然坐在观景台的栏杆上,一只腿掉在悬崖外。
再细一看,是个有些形容萧瑟的老头儿,连天荒草一样的头发胡子被崖边风吹得乱飞,一副想不开的样子,随时都要跳下去。
这大爷都一把年纪了,居然还学年轻人坐栏杆上耍酷。
我犹豫要不要提醒他一下注意安全,毕竟这在山上,跳下去落地花的时间可能很短,警察赶过来的时间一定很长。我拦不住寻死的人。警察也拦不住寻死的人。
“你能看到我?”老头儿突然转头看向我。
我说这不是废话吗,大白天的这么大个活人,除非眼瞎,谁看不见呀?你是在骂我眼瞎?
老头儿被我怼得无话可说,连道了几个好好好。
我心想这人怕真是个神经病,赶紧不理他,催着木头走了。
万万没想到,就因为多看了这个老头儿一眼,我的生活开始剧烈地变化,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
我们看了神女峰之后,又继续开车转了几个山头。眼看假期时间也所剩不多,我们没有再去别的地方浪,打道回府。
回来之后,当晚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先是神女出现在了我梦里,可惜没有看清神女到底长什么模样。结果一转眼,神女旁边站着个老头儿。
我们就见过一次,你这么老个男人,没地儿去,跑我梦里来做什么?
不对,刚刚的神女哪里去了?我追过去,想要把老头儿按地上打一顿,让他还我神女。一抬脚,竟然抬不动,一挣扎,醒了。原来是做梦呢,被子把脚裹住了,没蹬开。
一个老头儿出现在了我的梦里,我也没有在意,醒来的时候已经忘光了。
值得一说的是,五一回来,我的懒散好像消失了一点点。至少会下楼觅食出门遛弯了。也可能是假期动出来的那点惯性还没有消失。
第二天早上下楼吃面,又遇到了那个老头儿。他牵着一只走不动路的老狗,遛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