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建相貌平平,性子平平,学习平平,家庭平平,在他们四人中,最容易遭人忽视。
黎小建的母亲在泠江河畔的南门街摆摊,卖纸钱蜡烛香、花圈爆竹,多年的经营,生意还算不错。她母亲勤劳热情,每次他们去,大鱼大肉地招待,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同学们,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好好珍惜。”
他母亲很爱笑,看见李秋白苦哈哈,她就会说:“秋白同学,笑一个。”说着,她伸手就捏着李秋白的脸。在李秋白的眼里,老黎的母亲比他的母亲更像母亲。
可怕的是,捏脸的这个动作不知何时,刘素湘那丫头学了去,时不时学着样子捏他的脸,简直让李秋白无地自容。
如果,这世上没有意外就好了。
这个秋天,班上像往日一样喧闹。上课铃响了,老黎还没有来。
到第二节课下课时,老黎从刘耀祖妈妈的办公室出来,一脸哭相。
李秋白问他出啥事了,他什么也不肯说。
“刘耀祖,你妈把老黎咋了?”
“我咋知道。”
“老黎,你说话。”
这时,班长却突然凑近说:“你们别问他了,他作业本没交。”
三人惊愕不已。
“老黎,我得批评你了,你可从来不是欠交作业的人。这次你不对啊,老班说你几句也正常。”
老黎眼泪下来了。
“是我不交吗?我的作业本火……烧了。”
刘耀祖哈哈大笑,讥讽说:“还有这好事?老黎,我妈没那么好骗的。”
老黎没有说谎。那一天夜里,南门街起了一场大火,第二天全县的人都知道了。一条街基本上卖那些易燃的东西,烧起来极快。消防员赶到火灾现场后,七八家铺子转眼间没了。老黎家没有幸免于难。
他们去医院看望老黎的母亲,班长也去了,哭得稀里哗啦的。佟雨晴和刘素湘安慰着安慰着,忍不住也躲外面哭了。是啊,多慈祥的母亲,脸怎么变得那么丑,他们都认不出来了,怎么会不哭。
李秋白三人也很伤感。李秋白叹了一口气,走进老黎的母亲面前,在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老黎的母亲很欣慰地点了点头。
刘素湘后来问李秋白说了什么,李秋白没有告诉她。
没多久,老黎收拾所有的东西离开了学校。他们送他到学校门口,不舍地含泪分别。
老黎将孤独的背影留给了他们,高瘦的身躯,微驼的背,一头长发。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独中坚强……带我飞,飞过绝望……”
老黎,笑一个。
老黎走了,他们再次遇见是在张泽的葬礼上。
老黎,你自以为藏得很深,可是我们谁不知道。
你为什么有问题就问班长?你为什么选举班长总写一个人的名字?你为什么班长说什么都脑残似地支持?
老黎,老黎,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李秋白,李秋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刘素湘的家境在班上是最好的,所以她任性、有小脾气,还执拗,傲气。她要一直和李秋白同桌,谁也抢不走。
老黎走的那一年冬天,雪下得柔柔的,落地无影。李秋白在旧路口放下刘素湘。
“我在学校门口等你。路上慢些。”
“好,知道啦。”
这个对话,千百遍,他们永不觉得烦。
“书包给我。”
自从,老黎走后,李秋白变得更体贴人,那次意外后,他更珍惜眼前人。
美好,短暂易逝,不握紧它,容易溜走了。
李秋白在学校门口等了好久,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不顾保安大爷的阻拦,逃出校门。雪还在下,他心里像有一团火在烧。
他心里暗暗咒骂道:“死丫头,你上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