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保元知道父皇忌惮自己声望过高,权力过大,幕僚和支持者过多会威胁父皇的地位,现在给父皇一个安心丸,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而徐卉就是这个安心丸,可想起徐卉,孟保元不觉间露出笑容,这个傻丫头,简直是上天安排的磨人精,想着想着走路的步伐也都轻快起来。
大殿上几个老臣也在讨论此事,不知为什么三殿下会变得不顾正事耽于享乐,这时皇上来朝听见了大臣们在私下议论着什么新闻似的。
“各位爱卿,在讨论什么有趣的事情,不妨也跟朕说说,让孤也跟着凑凑热闹。”
“启禀陛下,只是听说赵大人家有绝版的陶渊明诗集,臣等想去一观。”张静雅的父亲张掖张尚书圆滑的打着圆场跟一旁丞相赵季良开着玩笑,可眼色递的正好。
“是吗?赵爱卿可是真有五柳先生的绝迹?”
“是,陛下。老臣偶然获得,正欲献给陛下的,不想各位大人信息灵通,后脚就知道了,都欲一观,老臣这倒是为难了。”
“你淘来的宝贝,孤也不要。哪天拿了来大家一起观赏即可。”赵丞相看了张尚书一眼,这下亏了,这皇帝老表面说不要,还能真的不要,自己还能不给?
这时曲公公来通禀皇上:“平王殿下到了。”
孟保元走了进来见父皇和众臣在讨论陶渊明不失时宜的开口:“父皇,儿臣也偶遇得到一物,乃是王羲之的书法,不知父皇可有兴趣?”
“是吗?昶儿有心了。”
“父皇,儿臣也是有事想求父皇的恩旨。”
“何事?”孟知祥知晓孟保元,说起这话不由得皱起眉,难道还有什么不满足?
“儿臣请父皇赐婚。”
“什么,昶儿有中意的女子想娶回家?可是孤不是给你指过婚了吗?你这叫孤……”孟之祥见孟保元在女子身上留意而不是日夜与兵法治国之间为伴,倒觉得皇位好像稳当了。
“儿臣是感恩父皇赐婚的,可是儿臣也是有言在先的,儿臣与静雅本无意,父皇只说以侧妃之名陪着孩儿,日后有了心爱的女子做妻子,现在儿臣有喜欢的女孩子了,特情父皇赐婚。”
“很好,昶儿要说早该娶个正妻为皇室添丁了,可是是哪家的女儿啊?”
“她没有什么家世背景,只是儿臣喜欢……”
孟知祥听了倒放心了一下,生怕孟保元是再与权贵之女结亲,羽翼更丰。而一旁的张尚书却是一脸愤懑,当初自己的女儿一定要嫁给孟保元,甚至不要正妻的名分,拗不过她才答应了下来,如今他孟保元倒是嫌弃起自己的女儿来了。
“臣启陛下,此女没有家世,名声倒是不小,老臣听闻殿下在倾城烟花巷,识得一女便忙不迭的引入府中,今日又到殿前求亲,可见殿下痴心一片啊。”张尚书为张静雅出头将孟保元的风流韵事直接宣之于口。
“什么,有这等事?”大殿上开始议论纷纷,孟知祥也挂不住的没脸,脸色白了又青。自己的儿子要么不找正妻,醉心征战,一找就找个青楼女子,是要让自己当众下不来台?皇室的威严和体统何在?越想越气,干脆拂袖而去,留下大殿上的臣子和孟保元面面相觑。
“太子殿下,这可是真的?”花白胡子的老丞相赵继良赶紧上前一问。
“是的。”
“这怎么行?胡闹!皇室的名声怎可有损?殿下娶青楼女子为妻将如何御下?殿下,陛下虽然没正式立太子,可凭借殿下的声望,何愁不能得登大宝,为了这种残花败柳,不值得的,将来还有何面目见人呐?”
“赵大人,我们私下谈论此事。”孟保元给了赵季良一个眼神,赵大人皱了一下眉,也不说话了。
孟保元看着这些老匹夫,开口道:“散朝了,各位大人都退下吧。”然后扔下大眼瞪小眼的众人往后宫去了,就是要败了自己的名声求父皇放松对自己的忌惮,但现在孟保元却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徐卉做自己的正妻,戏过了可能真的是一败涂地了。
孟知祥此时在御花园走着,想着刚才在大殿上言行无状的孟保元陷入沉思,猜测是徐国璋死后孟保元深感威胁在主动示弱,故意试探自己,却非真的要迎娶妓女。
正这时孟保元赶了上来,又跪在了面前:“父皇,儿臣请父皇赐婚,乞求父皇应允。”
见孟保元这般坚持,孟知祥恍惚了,难道自己的儿子真的不要前程也要和一个妓女在一起?
“昶儿为父问你,你是一定要迎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妃?”
“是”
“若孤坚持不允呢?”
“那么儿臣便一直求跪求父皇应允。”
“那孤要废了你的尊位,贬你为庶人呢?”
“父皇,儿臣一定要所爱之人为正妻,这是儿臣自小的希望。”
“好吧,孤应了,你去吧!免得孤反悔。”
孟知祥见孟保元一心为爱人,求一个名分,以为他无心争位也权衡利弊,值得应允。便随口应了下来,其实这皇位高低也要给他,可自己给和人家抢了去还是不一样的,荒唐几年都好。
“谢父皇。”
“先不急着谢,你能求得我答应,可如何堵得住悠悠之口?”
“儿臣不在意世人眼光,只愿有心爱的人在身边相陪一生。”
“看不出来我们孟家还出了情痴了,可皇室威严和名声不容有失,你去自领80廷杖罚俸一年,然后给那姑娘重新安排一个身份再嫁于你。”
“儿臣遵命。”
“去吧!”孟知祥长叹一声,也不管了。
孟知祥倒也不愿多管儿子在男女之事上的纠葛,皇位喟然不动,其他的倒好说。只是后宫里,李贵妃气的摔了器具责打宫人为不争气的儿子气恼,等着儿子来给自己一个解释。
孟保元走在宫道上,为自己完成的第一步棋开心,还却没看到自己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挂着笑容,虽然淡淡的笑,却充满了暖意。本不属于自己的笑容,此刻却在脸上绽放。
路过的宫人也在议论着:“唉,你看到了吗?三殿下的笑容,好温柔的样子。”
“是啊,从没见过殿下这么笑过,好暖。”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咱们殿下要娶正妃了,有了心爱之人大抵便是这样的。”
“是吗?真的假的?殿下要娶太妃了?”
“对啊,听说还是个青楼女子呢。”
“什么,青楼女子呀,太子殿下的眼光也太独特了吧?”
“这算什么呀,皇上居然同意了。”
“真的啊?”
可孟保元已经达到了目的,不在乎谁的口水,下一步是母妃的应允,怕是要废些周章。
走进长乐宫,孟保元也胆突,李贵妃还在那生气,孟保元小心的开口:“儿臣给母妃请安,母妃长乐未央。”
“得,你也别请了,免得把本宫气死。”
“母妃说的哪里话?儿臣孝敬还孝敬不过来,怎么会气母妃?”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娶一个青楼女子为王妃,还要陛下为你去赐婚?”
“请母妃秉退左右。”
李贵妃见儿子有话要说,挥挥手:“都出去吧,我们母子聊天,你们在这碍眼。都走吧。”
孟保元见屋中无人才开口道:“儿子惶恐,父皇忌惮。儿臣军功过甚又得人望,父皇有意折了儿臣羽翼,还杀了徐老将军,儿臣要让父皇安心,只得故作荒唐,父皇明白却不会深究。母妃能明白儿子吗?”
“那你没有?”
“儿臣再荒唐也不能丢了皇家的脸,儿臣的王妃很好,而且儿臣也很喜欢。”
“哦,是这样,那女子是哪家的姑娘?为了你愿承担骂名?”
“她是徐将军的独生女儿,徐卉。”
“什么?她的女儿?”孟保元见母妃眼中闪过一丝悲凉,那的确是悲凉,可是为何?
“母妃,怎么了嘛?”
“她即便不是青楼女子,可她是罪臣之女,你怎么可以?”
“母亲,徐将军罪在何处?徐卉罪在何处?救命大恩,无以为报,我若护不住徐卉安好,如何对得起徐将军在天之灵?而且卉儿是世上难寻的好姑娘,儿臣倾心已极,即便她是风尘女子,儿臣也不在乎的,儿臣要定她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个重情的孩子,可是为什么是她呢?”孟保元见母妃似有所思,却不问了:“母妃,儿臣先回去了,您要保重身体。”
“放心,去吧,孩子。”李贵妃心不在焉的和孟保元说了几句话,便让他走了。
孟保元从长乐宫出来,直奔宫门,元朗正在宫门等着殿下。
“殿下,陛下他……”
“第一步成功了。”
“那殿下怎么一脸疑虑?”
“元朗,去查查徐老将军和我母妃的关系。”
“什么?查徐将军和娘娘?”
“对。”
“现在吗?”元朗难以置信的看着孟保元,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八卦,还是要自己去探寻的一个八卦。
“快去。”
“是。”
元朗领了命,转身骑马飞跑便去探查。孟保元则是骑马徐行的往回走,深思着母妃的脸色变化。
此时的李贵妃坐在寝殿,想着徐国璋的脸和年少的时光。奈何老天捉弄,自己要入宫为妃,相爱的两个人,就这样被宿命分开了。而自己爱了一生的男人,还是娶了别人最后还死在自己丈夫的手里了,命运捉弄两个孩子走到了一起。真的是造化弄人,是苍天捉弄世人啊!想着想着不由得滚下泪来。
孟保元回到了王府中,正好王兴出来迎接:“殿下回来了。”
“王妃呢?”
“老奴为见王妃出来啊”王兴有点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还没起来,这丫头。”说着便往卧房去,打开门看到环儿正在铺床,案上堆着的王兴送来的衣装首饰都还没有整理,再看那位祖宗坐在桌边自己摆弄棋子。
“喂,你干嘛呢?”
“你仔细看看。”
“这……”孟保元惊讶的居然是在枕霞楼下的那盘残棋。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你,你一个个摆的?”
“对啊,厉害吗?”
“你怎么记住的?”
“很难吗?你做不到?”徐卉云淡风轻的问。
“做得到。”
“那不就结了。我呀,过目不忘,这是天赋。”
“什么都能吗?”孟保元想到了什么,意有所指的问道。
“大哥,你不会是想在打仗的时候找我去敌方偷看兵防图之类的吧?”
“嗯,有这个打算。”
“孟保元,你还真是慧眼识珠啊。这都能利用得上。”徐卉讽刺道。
“有利用价值的人能活得更好,你看你头都不梳。”孟保元弹了一下徐卉的大脑门故作嫌弃的说。
“大哥,这么长摆弄起来多费劲,我也不出去,懒得梳了。”
“你不知道女为悦己者容吗?”
“巧了,我只知道士为知己者死嘞。”徐卉调皮的说着。顿了顿,又说道:“我倒是想容,可是没有悦己者呀。”
“哦,你是说,我还不如你的那些追捧者吗?都不值得你梳个头?”
“那个……我什么都没说,哎,对了,今天你去哪儿了?”徐卉见孟保元似有怒气,连忙转移话题,孟保元沉沉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些:“我进宫了一趟,请父皇赐婚。”
“什么?”
“以后你是我的正妃了,以后有点样子。”
“不是假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是假的了吗?”
“大哥,你负点责任好不好?你出于蒙蔽皇上的目的,要我进府可以,可是你要锁住我一生一世吗?你真的娶我为王妃,上了你们皇家的族谱,将来怎么办?还是你休了我有人敢要我呀?”
“徐卉,你说的我差点信了,你会在乎这些吗?你难道不是为了徐将军雪耻来到这里的吗?或者你不是为了你的未来没有计划在我身边困守一辈子吗?还是你想完成你的计划,能轻而易举的把我一脚踢开,不用内疚或惭愧?”孟保元也被激怒了,红着眼睛质问。
“你……”徐卉被孟保元噎的说不出话来,自己的心事被点破的一览无遗倒让徐卉毫无反驳的余地,更没有生气的权利。
“徐卉,让你做我的王妃就那么委屈?好,将来有一天你的目的达到了,你可以抽身便走,我不拦着你,只是现在请你配合好,不是一个举案齐眉的妻子,也不是一个贤惠典雅的王妃,而是太子最爱的女人,一个让三殿下荒唐到不顾礼法深爱的女人,懂吗?”
“我……”
“准备大婚吧,本王娶亲,你知道的吧?”
“知道了。”
“好”孟保元甩下一个字,转身就走。扔下徐卉盯着那盘残棋,不知所措,自己不就是要接近孟保元吗?不就是为博一个前程吗?为什么被点破了?却那么悲哀呢?
走出门的孟保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这么生气,到底在气愤什么?生气徐卉的话,还是她不愿陪伴自己身边?好像都不是又好像都是,转回头看着关着的房门对着身边的元朗说:“元朗告诉王叔,照顾好王妃,有事请王妃示下解决不了的事情再来问我。”
“殿下……”
“这几天跟我在演武场呆着吧!”
“是”元朗并没有多问,看看殿下阴沉的脸色也知道是和王妃有什么不愉快了?只应了一声,是便跟孟保元离开了。
汀兰苑中,杯子应声而碎。李艳娘刚丢了一只杯子出去,砸了个粉碎。
“殿下是疯了吗?居然去求皇上赐婚她做王妃,她做个丫鬟都是抬举她,殿下居然……”李艳娘觉得头晕目眩,赶紧扶住椅子坐下。
“可不是,听说皇上在殿上拂袖而去,只是不知为何又答应了。”
“他们老孟家护犊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没啥奇怪的。只是这个魔女到底给殿下施了什么法,居然能让殿下如此失常?”
李艳娘这边气得跳脚,张静雅也一样还在病床上躺着又气到胃痛,琢磨着怎么治这个小蹄子?
丹樨苑里环儿看着坐在桌旁发呆的徐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看到张静雅和李艳娘进了院子,往这边来了。连忙出去拦着:“二位夫人来了,王妃还未梳洗……”
“不妨事,我们两个想着三天了,还未来请王妃娘娘的安,特来问候。麻烦环儿姑娘通禀一声。”
“夫人折煞奴婢了,奴婢这去通禀。夫人请您稍候。”说罢便急忙进屋通传,徐卉依然在发呆,不理会外面的声音。
“娘娘,二位夫人来了。娘娘。”环儿见徐卉不理自己,提高声音叫她。
“哦,去请吧。”徐卉恢复了神志,让环儿邀请两人进来。正愁没地方撒气呢,这俩人偏要来惹自己。
环儿帮忙出门,请张静雅两个人进了屋。
张静雅和李艳娘变脸一样,满脸堆笑地进了屋子,见徐卉在桌旁坐着也不好开口,场面极度尴尬,李艳娘倒是忍不住打断:“王妃娘娘不打算理会我等吗?”
“哦,不好意思,让你们久候了,环儿上茶。”说着细细打量两人,张静雅衣着华丽雍容华贵看起来沉稳大气,倒是李艳娘衣着俏丽水蛇腰吊梢眉一双媚眼,仿佛能勾住男人魂魄想来是很受殿下宠爱的,可一眼看下来就是颇有心机的女人,徐卉缓缓开口:“妹妹入府三日一直病着,一直没去拜访二位姐姐,还望姐姐见谅才是。”说罢,简单弯了下膝盖就算是行礼了,微笑着看着张静雅和李艳娘。
“不。,娘娘说的哪里话?您是正位王妃,我们不过是妾室,哪有您屈尊拜访我们的道理?是我们斟酌娘娘入府正忙,才不敢打扰。”李艳娘笑得谄媚。
“姐姐客气了,这一声娘娘,妹妹怎么当得起?妹妹年龄尚浅,不及两位姐姐在殿下身边日久情深,我也只是蒙殿下抬爱虚受了这一空衔,姐姐还是叫我一声妹妹就是了,彼此莫生疏了。”徐卉好歹也是看宫斗剧长大的,又是学了历史,摆弄两个女人还是会说的,一时间说的张静雅和李艳娘不知道怎么接。
还是李艳娘心机灵巧,说罢便拉起徐卉的手:“那姐姐便拿妹妹当亲妹妹了,只是妹妹别嫌弃姐姐粗鄙才好。”李艳娘给了张静雅一个眼神,张静雅便领会了,随口附和:“是啊,我们姐妹三人以后便是亲姐妹了,还是要互相扶持的过日子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