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士雷陆续接受了其他几位科长的邀请,在他看来,大家在一个单位里,感情都是一样的,如果只接受张冠强的邀请,怕其他人有什么想法,他想让大家明白,自己对单位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一视同仁的。
受邀的结果基本一样,都是在一片感谢声中,喝了好酒,吃了好菜,最后再奉上一沓钞票请求笑纳。好酒好菜傅士雷不再推辞,他明白,就算自己不吃不喝,那一桌东西最终也会被当作垃圾倒掉,还不如自己饱饱口福。至于钞票,傅士雷坚决拒收,他觉得收了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也和自己的理想背道而驰。
实际上,傅士雷并不是不缺钱,当了副科长以后,每个月的工资比以前略涨了一点,但总共还不到一千块。他省吃俭用,总是舍不得多花一分钱,剩下的拿回老家交给母亲,母亲同样舍不得花,把钱存起来,预备着将来给他娶媳妇。即便如此,那种从骨子里就有的正义以及这么多年接受的教育,使他对那些不该拿的钱不屑一顾,在他心里永远有一个想法:活儿可以多干,钱不能多拿,特别是那些不义之财,更不能拿。上了这么多年的学,他很了解中国古代的官员是如何变成贪官,最后又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的。基于此,科长们出面的每一个酒局他都处理得很好,既答应了人家的请求,又没收额外的钱财。他觉得,这并不是一种损失,而是一种收获,因为他得到了内心的平静与安宁。
他的这种做法没有得到赞扬,也没有受到贬低,科长们都不去评论,也不想去评论,他们只是做着他们认为该做的事,拿着他们认为该拿的钱。
可这种情况到王孝章那里就不一样了。喝完酒之后,王孝章认识的那个老板照样拿出钱来,傅士雷依旧不收,王孝章毫不客气地把钱拿过去,对那个老板说:“这事你别管了,我和傅科长解决吧。”
那个老板千恩万谢地走了。
王孝章说:“兄弟,这个钱不要白不要,你不要,他还以为你不给他办事,心里总是一块石头不能落地,你要了这个钱,他还得感谢你。再者说,你给他办事,凭什么不要钱?这是你该得的。别总以为自己廉洁、清高,在别人眼里,只有傻子才这样做呢!听我的,快拿着吧。”说着,把钱递给傅士雷。
傅士雷为难地说:“这钱我真不能拿,这事明摆着就是公事公办,我并没有给人家额外办什么事,不能拿人家的钱。”
“这你就不懂了。”王孝章笑着说,“他们不是希望你给他们办什么事,而是怕你给他们穿小鞋。我跟你说,现在的人,明明能办的事,如果你不打点好他,他就会给你横生枝节,让你办不成。既然你不给他们穿小鞋,这钱你拿着就没错。”
“我真不能拿,要拿你拿吧。”
“嗐,这是什么话?我再爱财也不能拿你的钱。”王孝章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我带你出去玩玩,就当是人家老板请客了。”
说完,不由分说,拉着傅士雷走出饭店,上了一辆出租车。
约摸过了十多分钟,出租车开到一条偏僻的小巷。天色已晚,四周一片漆黑,可这条小巷却灯火阑珊。小巷两边有二十多个门脸儿,每个门脸儿里面都亮着红色的灯,那红光说明不明,说暗不暗,给人一种朦胧而神秘的感觉。大部分门脸儿已拉上门帘,把整个门都罩住了,但里面红灯依旧,恍惚能看到模糊的人影;有的门脸儿没拉上门帘,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的摆设,看样子像是理发的地方。凡是没拉门帘的,大多在外面站着一两个妙龄女子,她们的穿着都很暴露,看见傅士雷二人经过,就嗲声嗲气地打招呼,这个说:“帅哥,洗个头吧。”那个说:“帅哥,进来玩玩吧。”还有的说:“二位帅哥,找美女吗?我们这儿都是最漂亮的。”虽然说法稍有不同,但都想把他们邀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