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我们再喝一个,你是重视家庭之人,潜意识自动屏蔽了一些想法。”马表叔举起杯,对男士说道。我们四人又一同碰了一下杯,我来了感觉,似乎那口酒的辣味儿都变淡了。
“哥,你说得对。其实当时我就应该警觉起来,就因为我相信她了,太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家庭会出问题,就压根没想到那一点。毕竟,你清楚,她嫁给我时,我还负债两千多万。是她陪我走过了人生最黑暗的时光。”
“刘老四当时是不是在委婉提醒你?”女士再次问道。
“应该不是。他没见过我老婆。他本就是一个大嘴瓜子。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当时就是喝高了在酒桌上八卦。”
“那怎么又扯上物业了呢?”
男士长叹了一口气。
“我没想到,竟是物业的一通电话让我发现了端倪。”他顾自吞了一口酒,“物业跟我说,邻居有事要投诉我。具体投诉啥,物业也不清楚,因为那人要求我亲自打电话跟他沟通。我当时还在心里笑话他神叨叨的,但一通电话过后,我就笑不出来了。究竟是啥内容,我就不说了,但他的吐槽确实让我顿时头脑发懵。我让自己冷静了一夜,其实就是一夜失眠,然后我再次联系了那位邻居。我表示我愿意提供一套监控设备。他家的生活阳台能够看到我的入户花园。如果他能帮我确定我老婆出轨了,视频十万元,音频六万元,如果两年之后他什么都没拍到,就三万。”
“万一他拍到视频后两头吃钱呢?”我脱口问道。马表叔迅疾给我使了一个眼色。其实,我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马哥,不碍事的。小天兄弟提的确实是一个问题。为了防止他拍到证据后先去找我老婆要价,我告诉他我也找了其他人帮我查,如果别人先他一步帮我拿到证据,他就不会有一分钱。同时,我威胁他说,我若发现他帮着我老婆,那么我与他的梁子就结下了,我肯定会让他后悔。当然,由于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也向他保证,如果是他帮我取的证,即使我与我老婆对质,我老婆也绝不会发现他是监控者,如果他实在是介意这一点,我愿意以2倍的价格(当然我给出了一个具体数字)把他的房子给买下来。”
突然,他停了下来,深深喘了一口气。
“徐哥,不开心的事咱不提了。来,先喝一口水。”女士将茶递到了他跟前。
他并没有听取女士的建议。
“我真的很希望,两年的时间里,什么都不要发生,到时候,我花3万块钱买一个心安就是了,可是……”
他双手半握,将额头置于其上,两个小臂呈八字形支在桌子上。有好几秒,我们都没有说话,一齐看着他,等着他从那一阵剧烈的悲伤中缓过来。
“我的法子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可不到一个月,也就是今天早上,我邻居还是给了我她带一个男的回家的视频。”
他用鼻子急吸了一口气,发出啜泣的声音,但他眼中并无泪水。女士伸出右手,拍了拍他肩膀,说道:“徐哥,妹妹理解你的感受,来,我们再走一个。”
我与马表叔也一同举起了酒杯。
“我这口喝了就不能再陪你们喝了,我就用茶来代替。抱歉啊!兄弟。我昨晚喝断片了,今天真的不敢再整猛了。现在我体检的各项指标都有问题,我这个年纪不比你们,不服老不行。”马表叔说道。
“马哥才五十出头,你老了,那我也差不多了,毕竟小你也不到几岁。不过你酒不喝了,兄弟理解。”
“你知道这件事后和嫂子聊过吗?”女士问道。
“没有,我只向你们谈起了这件事。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思绪一团乱麻。我要等我完全冷静下来再说。我的心可以说在滴血。我不明白,当初是她主动要回去的。她说她父母上了年纪,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不该再隔得这么远。我们这才将孩子给转学回了老家。没想到,才不到三年,她就把这家给毁了。况且,我还断断续续回家,每年在老家陪她的时间加起来也不会低于两个月。”
“孩子没和她住在一起吗?”马表叔问。
“孩子与外公外婆住在一起。她不怎么开火,一日三餐基本上都在她父母家。只是她不喜欢和父母住一起,所以单独住一套。”
他话音刚落,随即又端着酒杯独自喝了一口。我与马表叔见状,迅速端起杯子,示了一下敬酒之意,也跟着喝了起来。但女士这次没有应和,相反,她皱着眉头道:
“徐哥,你喝慢点儿,这个时候务必要保重身体,极差的情绪本就极度伤害身体。”那声音中所体现出来的关切之意绝对也是发自内心的。
“曾经,无论我应酬到多晚,她总会开着灯等我。无论我喝得多醉,只要回家一看见她,我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在我心里,她是那么的温婉、坚韧,那么的贤惠、顾家,她在我心里就是绝佳的老婆,完美的贤内助。没有她,我当年很可能无法东山再起。是她在背后无条件地支持我,还给我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一个在我看来这世上最好的礼物。是她,让我在这个冰冷的世界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当然,我并不是一个单方面的索取者。为了回报她,为了让她觉得这辈子没有选错人,我拼了命地挣钱,再苦再累再装孙子我都能接受。我本不愿让她回老家的,是她说不能有‘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当初,听她这么一说,我真的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孝顺又顾家。考虑到我工作忙,家里大事小事主要靠她,我拼命在物质上对她好,为了抵消她作为全职太太的不安感,除了我生意周转所需的资金以及确保我不会向女人索要零花钱的小部分储蓄外,我几乎把所有资产都放到了她名下由她支配,毕竟我从不怀疑自己赚钱的能力。由于我陪她的时间不多,怕她觉得我在情感上忽视了她的感受,我尽量少花时间在工作上,尽量抽出空与她待在一起;当初经济条件不好,没请保姆时,只要我在家,我也尽量与她分担家务。
“即使到今天,我们从来就没有过激烈的争吵,即使拌嘴,也很快就和好了。我们都会努力去心平气和地沟通,去解决出现的各种矛盾,所以,在发现这件事之前,我一直都为我自己的婚姻自豪,毕竟周围人婚姻出问题的太多了。我本想再干两年就让自己退休,然后回老家,我们一家人悠哉游哉地过日子。可是,眼看那一天就要到来,却永远也到不了了。
“她是这么好的人,我们这么恩爱,可她还是走了这一步。我相信,要是我们生活在一起这件事就不会发生。是空间距离太远,即使我已经拼尽全力去做了,她情感上的需求我还是没能满足。我真的很想抽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同意分隔两地?为什么不坚持把她父母接过来,或者干脆放下这边的生意跟她一起回去?我见过那么多情侣出问题就出在“异地”上,我凭什么觉得我和她就一定情比金坚?就因为我们是患难夫妻?真他妈笑话!我在生意场上谦卑谨慎,却没想到在婚姻方面栽在了自己的自以为是上。
“所以,小天兄弟,以后无论你与你女友感情有多好,你千万要把她带在身边,很多事情真的不好说。”
我急忙接连点头称是。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我在心里暗自嘀咕道。
接着他讲起了他与他老婆的相识、求婚、以及他们之间种种深刻而美好的回忆。我们时不时碰杯,不知不觉夜已深。散席时,男士踉踉跄跄,马表叔搀扶着他出了包间,进了电梯。我走在最后,从后面看去,女士腰间看不出一点儿赘肉,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真的再深的感情也抵不过距离吗?如果是的话,我那些高中同学可就危险了,毕竟高考结束后就冒出了好几对。”与马表叔一同在酒店门口送走他们二人后,我问道。
马表叔没有说话,只是斜眼看着我笑了笑。我当时并没有看懂他的表情是什么意思,直到差不多三四年后,那时我已经成了老家区法院的档案管理员,无意间翻到了徐图远离婚案子的卷宗。
他们离婚时,他的妻子对他自三十七岁起就包养情妇,且长期带不同女子外宿酒店的控诉,得到了法院支持。
一往情深,不过是泡妞需要!